公子晋阳(11)

梅香抬起头,懵懂地看着他。

“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叫我什么呢?”

“公子啊。”

“是不是不管我是残暴还是温和,你和这全府上下一百多号人,见到我,都要规规矩矩,喊我一声公子呢?”

“对,对啊。”

“那就是了,重要的并非这个公子是什么人,而是这个公子只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一个。”

“但是,这与您欺骗小楠姑娘有什么关系呢?”

他笑了笑,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说:“你这个小笨蛋,怎么还不明白,大错由晋阳公子铸成,便也只好,由晋阳公子来尽力弥补了。”

“公子,”梅香拉拉他的衣襟,犹豫了一下,说:“其实不止是小楠。”

萧墨存颤声问道:“还,还有其他人?”

“我知道的,还有一个叫柳亭的姐姐。”

“她,怎样了?”

“疯了,后来就没了。”

萧墨存呆住了,苦笑了一下,哑声道:“一共还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房里的淑芳姐姐跟您的时间最长,应该知道得最清楚。”

萧墨存轻轻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说:“看来,无论我怎么做,都洗不干净这双手上的罪孽了。”他双手紧握,狠狠地一拳砸向梅树,砰的一下,梅花纷飞,他喃喃地自语:“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接替这样的人渣活下去。”

“公子,您说什么?呀,公子您流血了!”梅香一声惊呼。

他低头才发现,那如白玉雕琢一样优雅的手背上,擦破了一大块皮,正汩汩往外冒血。

“没事。”他接过梅香的手绢,顺手按在伤口上。想了想,说:“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

“传我的话下去,从今以后,小楠就是我萧墨存的贵客,怠慢她就是怠慢我,她的来历,让全府上下都替我圆谎吧。”

“可是,公子,如果有一天,小楠姑娘想起一切来,你要如何自处?”梅香严肃地问他。

他无奈地笑了,但那个笑,明显没有到达眼里。他摸着梅香的头,说:“小梅香,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从前,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国王,他很喜欢一个男宠,无论那个男宠做什么,他都不会生气。有一天,男宠的父亲病危,男宠私下驾了国王的马车就跑回家去。按照那个国家的法律,私驾国王马车,要处以斩足之刑。可是消息传到国王耳朵里,国王反而夸这个男宠有孝心,不仅不应该罚他,还应该赏他。国王和男宠外出游玩,男宠将自己吃了一半的桃子随手递给国王吃,国王也不恼,还赞扬这个男宠将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献出来,是对自己爱的表现。”

“这个国王还真是护短啊。”梅香笑着说。

“这个故事还没完呢,后来,等到这个男宠年老色衰,国王不再喜欢他了,这两件事又被人提起,国王非常生气,认为他恃宠而骄,毫无规矩,下令将他处死了。”

“这个国王怎么这样,反复无常。”梅香不满意地说。

“不是他反复无常,”他好笑地看着她,继续说:“是因为心境不一样了。对一个掌管他人生死的国王来说,没有不可饶恕的罪过,只有不可饶恕的心情。”

“那您的意思是,让小楠姑娘喜欢上您,就算想起那件事,也不会恨您了,对吗?”

萧墨存按了按额角,做出“我被你气死了”的表情说:“天,小梅香,你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小笨蛋。”

梅香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嗫嚅道:“我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我哪知道您的打算嘛。”

他摇了摇头,轻轻握着她的肩膀,正色地说:“那种伤害,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深很深的打击,我今天所做的这一切,只是希望,让一个比较有人样的晋阳公子帮助她,让她记住,这样,无论她能不能想起那件事,都能够走出阴影,健康快乐地生活下去,”

“但是,如果她不领情,反而觉得您逼迫在前,欺瞒在后呢?”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说:“如果真是那样,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

“无论她要做什么,都不要阻止她。”

第5章

府邸里有十几处楼阁,每一处楼阁,都有一个委婉到令他头皮发麻的称谓,每一个称谓,都象某个女人的名字,雅致风流地刻在匾上,高高悬挂着。

红板桥头,淡月映煙,寒溪蘸碧,垂杨芳姿,整个府邸,在春天夜色的笼罩中,散发着挥之不去的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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