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晋阳(181)

红绸大步走过去,撩起裙摆,盘腿坐到萧墨存窗下常坐的椅子,屁股一沾椅子,立即站起来抱怨道:“你不是身子单薄么?大冷天怎么也不垫个棉褥?瞧这冷的。”

萧墨存倒了杯热茶,递给她,道:“也不常坐了,没什么的。”

“我说,”红绸喝了口茶,问:“你该不会是首领一没空过来,你就胡乱对付着,盼生个病,让首领回来吧?”

萧墨存斥道:“胡说八道。”

“不明白你们些读书人的歪歪肠子,”红绸摇头道:“要我,心里有事,只管直接对他说,想他也只管告诉他,害哪门子臊?说不定,首领就在那巴巴等着你去召他回来呢。”

萧墨存一时哑然,愣了一下,收敛了笑容道:“不说这个了。你才刚嚷嚷着要离开,去哪呢?”

红绸将茶杯往几子上重重一撂,骂道:“去哪?老娘要拿刀去闯刑堂!”

萧墨存淡淡地“哦”声,便不再言语。

红绸奇道:“你不想知道,老娘为何要违反盟令,硬闯刑堂?”

萧墨存叹了口气,扶住额角道:“第一,你还没有闯;第二,你明知道闯那个什么堂要受罚,可仍要去,那只证明,那里有某个你关切的人会被受罚;第三,”他顿了顿,看着红绸,正色道:“我不喜欢,我当她朋友的人,想利用我,把我当猴耍。”

红绸一下子涨红了脸,跳起来摆手道:“不是不是,我绝不是想利用你,不告诉你实话,是怕你与他素昧平生,未必肯救他。”

萧墨存不说话,只调转视线,不再看她。

红绸着急了,跑他跟前站着,心急火燎地道:“萧公子,我的萧公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有人硬把屎盆子扣他身上,一帮头目逼着首领不要徇情,秉公处罚他,我四处求人都没用,眼瞅着行刑时间快到,我这不是没办法,才找你来了么?”

萧墨存淡淡地道:“我是谁?不过凌天盟一个外人,你当日,不就是怕我插手凌天盟事务,怕你主子被我迷得晕头转向,转身毁你们辛苦打下来的基业么?”

红绸用力摇头,咬牙切齿道:“你要这么说,可真是呕死我,罢了罢了,大不老娘豁出条命,闯闯那刑堂便是,总不能全了一个弟兄的恩义,却损了对朋友的心。”

她此话说完,便真的起身告辞要走,萧墨存开口道:“且慢。”

“怎么?”红绸回头道:“你只管放心,你有你的难处,我断不会怪罪与你。此番是生是死,全是我自个的命。”

萧墨存叹了口气,站令我起来,道:“你也不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便是我有心帮你,又从何帮起?”

红绸眼睛一亮,道:“你真的?好兄弟,红绸姐永远感念你的好处便是。”

萧墨存抱起那个手炉,微微摇头,似笑非笑地道:“你可无需领我的情,我也只是瞧在只手炉使起来顺手而已。”

凌天盟总坛以下,按天启朝地区省份,分为十二个堂,每堂设有正副堂主各一名,每堂之下,再分各舵,舵主又设正副职各一名,其组织遍布天启朝南边各地,这几年壮大迅速,俨然形成一张覆盖地域颇广,上下等级分明的网络。人一多,难免就要生事,你不服我,我不服你的事屡有发生。只不过凌天盟盟规甚严,第一条便是入我盟者,皆是兄弟姐妹,严禁同门手足相残,这才保住表面上的平安。

这一次事情的起因,在萧墨存这个现代人听来,其实算不得什么触及原则的大事。不过是归远堂的副堂主,名为赵铭博的男子,将凌天盟供给归远城外粥棚的一车粮食私自截下来,转手留给了自己家人。原本凌天盟家大业大,也不在乎这一车粮食,可因为正堂主孙鹏远与副堂主之间素来不合,正堂主正等着揪副堂主的辫子,好容易寻到他的错,自然往他身上扣罪名,甚至将后来归远城外粥棚竞争不过朝廷,难民全去官府办置的难民营,归远堂白白忙活一场等错也算在他头上。这等错本来就可大可小,如此兴师动众地闹一番,自然无法悄然收场。这不,凌天盟刑堂抓了赵铭博,正等沈慕锐一声令下,就要动刑处罚。

萧墨存听到此处,皱了眉头,道:“这正堂主与副堂主之间,事务相当,这么些年虽互不对眼,可总算相安无事,必定有他们相互牵制之处,为何此次孙鹏远要揪住赵铭博个错不放,大有不把他置于死地不罢休呢?”

“那还不是因为那个什么木先生!”红绸愤愤地:“自从不阴不阳的家伙在孙鹏远边上出谋划策,阿博是实在人,早已不知吃过他多少暗亏了。这一次的事,恐怕跟他煽风火也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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