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168)

我看到这里怕得不得了,我发现自己浑身都在颤抖,愤怒、痛苦、恐惧、焦虑,全部都纠结在心中像烈火一样燃烧,我低头看见自己变成一个小孩,我有小孩小小的手脚,我不顾一切从藏身的地方爬出来,我尖叫哭嚎:“放开我妈咪,你们这群坏蛋,放开我妈咪……”

原来我喊她妈咪。

有人把我整个揪起来,高喊:“抓到了,小孩在这,抓到了!”

“带走。”有个男人在我身后说。

“洪馨阳呢?”

那个男人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令我心里大恸,我拼命挣扎,尖叫反抗,甚至低头恶狠狠咬抓住我不放的人。这时有个男人走向我的母亲,举起枪,我尖叫着喊不要,不要,但那个枪声仍然响了,子弹击穿了我母亲的心脏位置,她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向我伸出手,随后整个人砰的一下扑倒到地上。

她的眼睛,由始至终都看着我。

她爱我。

母爱那种东西是存在的,真实的,我以前之所以否认它,并不是因为我本质上是个怀疑主义者,而是因为我目睹这样惨烈的过程,我知道母爱有多沉重,它支撑一个女人一直到死都不肯放开她的孩子。她原本已经把孩子藏好,她想豁出自己的性命,可是那个孩子不懂事,他不知道珍惜母亲的性命,他擅自从藏身之所跑出来,他直接令母亲的牺牲变得毫无意义。

也许更应该说,他就是造成母亲丧命的罪魁祸首。

这个认知成为背负在灵魂深处的罪,所以我自动屏蔽了这段记忆,我自私而懦弱,我不仅令自己的母亲白白丧失,我还遗忘了她。

而我怎么可以遗忘了她?

醒来时,我的手一摸,脸上都是湿的。

洪馨阳已经怀孕了,我对自己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她即便是在催眠影响下也还是违背我的指令怀孕了,因为同样不知名的原因,时间往前提早了三个月。

我不能让自己出生来剥夺你的性命,母亲。而且没有你,那个我成长得很痛苦,痛苦到超乎想象的地步,这一切,我都要从根本上解决。

我从床上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一间光线阴暗的房间里。我起身穿了衣服,头还是有些昏沉,我揉揉太阳穴,在房间附带的盥洗室里拿凉水狠狠浇过脸颊,然后,我拿毛巾将脸上的水渍仔细擦掉。

我转身走出盥洗室,拉开房间的门。

外面是一条同样昏暗的走廊,处处弥漫木材腐朽的味道,初步判断,这是一所并不常住人的房子,具体方位未知。也不知道袁牧之上哪去了,我想起他从我的后劲来的那么一下,心里充满不悦。

看来无法就除掉胚胎的事跟他达成一致了,我只好自己动手。

我轻手轻脚走着,低头看下去,发现一楼的地方有几个男人凑在一起打牌,右边有三个在喝酒,左边有两个凑在一块说话。我正要继续观察,身边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原少,请您回房间。”

我抬头发现是上次在郊外的房子阻止我出门的保镖,他脸上挂着彩,看起来样子很滑稽。

他见我不动,继续说:“请您立即回房间,不然我会采取一切必要手段逼您回去。”

他的态度不再恭敬,估计是我上次逃跑的事令他受了责罚。

我看他,柔声说:“如果我不想回去呢?”

我还没来得及实施我的催眠,却看见一楼大门突然被人撞开,袁牧之领着几个人大踏步走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一抬头就看到我,目光利若鹰隼。

我不由后缩一步,袁牧之皱眉吼道:“安城,给我把这兔崽子扛进房间锁起来。我看他还到处乱跑!”

我转身要跑,名为安城的保镖一把揪住我的后颈,从腋下将我直接举起,我用力踹他也没用,随后我被他扔回房间,还没爬起来,就听见房门落锁的咔嚓声。

我怒了,想找光匕首削开这道门。但我在口袋里怎么也找不到,我忽然意识到它一定是被袁牧之拿走了,我举起房间里的凳子猛然朝门用力砸过去,然后我喊:“袁牧之,拿我的东西,你总要吐回来!”

“宝宝,你冷静点,你给老子消停两天行不行?”门外传来袁牧之上楼的脚步声以及他气急败坏的声音,“这两天洪家虽然没动静,可道上都知道我往死里得罪他们,落井下石的,趁火打劫的,我忙着呢,你能不能别在这节骨眼上给老子添乱!”

我不明白他说什么,我只知道我想出去,于是我换了种口吻说:“我不要被关着,袁牧之,我不要被关着,我从小被关怕了,我对这种环境有恐惧心理,我被关了十年啊,放我出去啊,我真的会怕的,求求你放我出去,啊,我不要被关着,我不要被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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