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昨天(17)

他又陷入对往事的怀想中,这样方便了我近距离地观察他,从长而直的睫毛到干裂的嘴唇。我发现他一直保持干净,这个男人不讲究吃,习惯把他认为好的东西夹到我碗里,他穿得也很随便,甚至有些糟糕,尽管我认为流行很费解,不过从他衣服的质地上可判断,那都是廉价且不合时宜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尽可能地保持干净,每天花半个小时以上打扫屋子,再花半个小时以上清洗自己。也因为这样,我能容忍他时不时靠近我,在本质上我也有洁癖,而且从没认为洁癖有什么不好。

不过他的洁癖显然是种症状,联系他所说的从根子腐烂,我听了有点不是那么愉快。

就像有人拿看不见的小针头轻轻刺我的皮肤,不弄疼我,只是为了令我烦躁。

一个念头突如其来,我对张家涵这种状态不耐烦了,我决定做件好事,于是我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他诧异地抬头看我,我盯住他的眼睛,慢慢对他催眠:“你很干净,不脏。”

他挣扎着,皱着眉,痛苦地反驳我:“不,我不是那样的……”

“你很干净,一点也不脏,手很干净,脸很干净,身体也是,就连脚趾头缝都干净。”我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说:“相信我,你就是这样的。”

他的眉头渐渐展开,几乎带了种天真的微笑说:“是啊,我一直很干净……”

“是的。”

“我是整个福利院最干净的小孩了。”

“是,你是这样的。”

他笑容加大:“我干很多活,可到了晚上我都会设法洗澡,我去世的爹妈说过,人要是能干干净净上床,一天的苦和累就都没了。”

我挑起眉毛,说:“你做得很对,可只有你一个人干净不行,其他小孩呢,你的朋友们呢?”

“浩子不爱洗澡,大头倒是听话……”他喃喃地说,“我有帮他们,每天都有。”

“可是浩子现在又被弄脏了,”我柔声说,“怎么办?”

“给他洗澡,他会跑的,必须快快脱了他的衣服。”

“你知道他在哪吗?”

他皱起眉,显然不乐意回答。

“带我去他那。”我继续说,“我有办法把他弄干净。”

“不……”

“说好,张家涵,不要抗拒我的指令,那会令你痛苦。”我柔声说,“放松点,然后说好。”

“不……”他颤抖着,额头上流着汗,却仍然拒绝我。

我皱眉,原本百依百顺的实验对象,今天为何会突然激发比平时强大的意志力?我加重了语气,重复说:“带我去,答应我。”

“唔,”他痛苦地呻吟着,扭着头,我坐过去,一把攥住他的手,大声说:“答应我,你不能不听小冰的话,答应我,快!”

“小冰……”他抖着身子,喃喃地说,“小冰……”

“说好!”

我死死盯着他,准备他要真想反抗,我不介意重组他的记忆,就在此时,他似乎呜咽地说了一句什么,我厉声说:“大声点!”

他的眼泪流了下来,点头说:“好。”

“带小冰去找浩子。”

“带小冰,去找浩子。”

第9章

张家涵带我去的地方离这坐车约半个小时,我跟在他身后,我们俩默然无语地坐上一辆计程车,穿过嘈杂的夜市,喧闹的人群,耳边不断充斥刺耳的口水歌,用这个地方的方言重复着一个旋律,意思大概是模拟舞女的口气感叹灯红酒绿,人生苦短,青春易逝,她的工作很无望。

莫名其妙的,我隐约听懂了这种发音古老的方言。查理说过我的语言天赋很高,他第一次见到我就很惊诧我能用三种欧洲语言跟他交谈,随后我在他那又学了两种,包括我为来这而准备的中文。

他说类似我这样的人很少,包括他在内,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的学生都不得不花费大量的时间学习别国语言,文化、种族、国别等差异令语言学习异常艰难,而我却宛若掌握关键钥匙一样自如穿梭于各种发音当中。

他说我体内定然遗传上帝惩罚人类制造巴别塔之前先民的基因,在那个故事中,原本人类只说一种语言。我就像掌握了这种元语言要素的人,各种语言不过是这种元语言的子体,在我面前它们都会迎刃而解。

我认为他夸大了事实,尽管我学语言不费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没下苦功,尤其是在学中文的时候,为了纠正发音,我常常练习到深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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