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宣告整个江湖，万骨门门内血案系洗愁谷所为，门主陆苍茫负伤中毒，实非我万骨门与洛痕山庄欲挑起事端，乃洗愁谷欺人太甚，辱我两派，此等血仇不报，无有颜面敢见我门徒庄众。我二派，只讨伐洗愁谷，此事无关盟约，乃是私仇。敢有插手者，一律与洗愁谷同罪论处，格杀勿论。”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也能充斥着满满的血腥味，他才来到这个世界多久啊，就能够将毫不相关的罪名加之于无辜之人的身上，用各种各样荒谬的借口来达成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洛痕知道，尽管自己这样说了，天下正道依旧会一致讨伐他们，可是至少他们会觉得无所谓，正道的人要插手他们跟洗愁谷之间的恩怨，那就不是他们撕毁盟约了。

万骨门和洛痕山庄的人尽皆无言，垂首躬身，没有人敢直视那个高高站在堂上的蓝袍男子。

盟约撕毁。

季不寒想不到做出这个决定的人不是那个疯子一样的陆苍茫，而是那个自己已经越来越看不懂的洛痕。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正跟楚丹青坐在书房里。

看完下面的人递上来的消息，他对楚丹青说：“终于还是要起风了。”

“是谁？”楚丹青知道他说的起风是什么意思，也就问了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季不寒将那纸条放在烛火上，看着那火焰吞噬纸张，低声道：“他。”

洛痕么？

楚丹青提溜着一只茶壶，晃着脚，看上去很是悠闲，叹道：“我说你也是没事找事儿，玄霄门那群糟老头子都把你这个邪魔外道逐出师门了，你还要占着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招人嫌！照我说啊，你还不如直接投入人家洛痕庄主的门下，跟林雪藏一样把自己打包送过去得了，在这儿多受气啊！”

季不寒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口气却还冷淡得很：“玩笑不要在我的书房里开，不然下一刻身首异处的就是你。”

楚丹青被吓住了，嘴角一抽，“你现在越来越恐怖了。”

季不寒站起来，从剑架上取下了自己的断妄剑，一寸一寸地抽出来看，然后拿干净的白布蘸了酒仔细地擦拭。

“你当初那一盒苍雪，果真是被林雪藏抢走的？”

“的确是，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林雪藏竟然还是吃了那见鬼的九逆散，这就证明他其实没有解决天晋之诀带来的弊端，他甚至已经将自己送上了死亡的道路，可是——难道传说中的苍雪对天晋之诀的走火入魔之症是没有效果的吗？”楚丹青早就被这个疑惑困扰了很久，苍雪的妙用一直是他们的希望，可是现在推测出来的结果好像不是很正确。

只可惜季不寒还是那淡然的模样，“苍雪已经不重要了，因为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苍雪了。”

“也对……可是，既然洗愁谷的苍雪没了，为什么洛痕还要血洗洗愁谷？难道真的是因为有仇？”

“那就要问陆苍茫了。”

洗愁谷的苍雪早就没了，在几个月之前。

不过洛痕是不是知道这个消息，那就难说了。季不寒看着自己手中，断妄剑有些发暗的剑身。

“陆苍茫就是个疯子……倒是你，你明明对——”楚丹青的话戛然而止。

剑光一闪，季不寒的剑指着他的喉咙，剑芒差一点就要扎进他的皮肉里。

楚丹青惊骇地看着季不寒。

季不寒淡淡地收了剑，“走吧。”

真的起风了。

洛痕深夜回到那竹林，将一件厚厚的袍子丢在地上躺着的陆苍茫的身上，“你是要睡死了吗？”

“我这是要死，不是要睡死。”陆苍茫没有想到他还会再来一趟，竟然笑了一声。

洛痕弯下腰，捡起那一节锁链，轻而易举地掰断了，讽刺道：”这样的锁链能够锁住你自己吗？要不我找个厉害的打铁匠为你量身定制？”

“锁的不是身，是心。哈哈哈……”

明明之前还很严肃，可是一转眼陆苍茫又笑了起来。

洛痕一把将他抓起来，直接给了他一个耳光，“疯子，你该醒醒了。”

陆苍茫有些发蒙，他站着，抬手一摸自己的脸颊，看着近在咫尺的洛痕，忽然轻笑：“真不知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洛痕转身，“走吧，明天出发，血洗洗愁谷，你万骨门的那帮人我可管不了。”

他背对着他将那块令牌抛给他，像是扔那不要钱的垃圾一样。

陆苍茫扬手接下，看着洛痕的背影，心底的那片湖，却骤然平静似死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