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175)

她似笑非笑,说的也半真半假。说完之后,便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你去吧……对了,见过你祖母了?”

锦宜道:“还不曾,先来见夫人。又怕贸然去见了老太太,反惹她生气。”

桓素舸道:“去见一见吧,至少是个礼,不管如何,这回她总不至于再轮拐杖打人了。”

锦宜领命,起身行礼后退了出来,果然又去了郦老太太房中请安。郦老太躺在床上,正不耐烦之极,见她进门,先哼道:“舍得回来了?我还当一直都住在那儿了,连什么迎亲都省了呢。”

锦宜早就做足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准备,但劈面来了这一句,仍是让锦宜猝不及防地红了脸。

郦老太倒是不敢大声叫骂了,只暗暗地说:“这么大女孩子了,一点儿羞耻都不知道,被男人这样抱出门去,还没嫁人倒是先过去了,也不知道两个人到底干了什么……我可是管不了了,郦家的祖宗都替你害臊!”

锦宜原先还有些脸红,听到最后,反镇定下来,想到这两天跟桓玹的相处……感觉竟不像是只有两天,而像是二十年一样的亲近熟悉。

她听着老太太不堪的咒骂,心里却想起在汀兰院,皇宫里,马车上等的相处情形,心底眼前一时闪烁的都是桓玹温柔的目光,那动人心弦的说话声似在耳畔,郦老太太的聒噪反而一丝也进不了耳中了。

郦老太骂的唾沫横飞,但看锦宜,却见她面带红晕,唇角有一抹恬和的笑,老太太一惊之下,拍着床边大叫:“你、你还笑?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锦宜回过神来,也不知想到什么,脸色如涂了胭脂,她屈膝行礼,微笑垂首:“老太太说的都对,我知错了。您好生歇息,我稍后再来探望。”

这样柔声细气面带微笑的模样,不知情的人,还以为郦老太太大力夸赞了她什么呢。

郦老太太张口结舌,眼睁睁地看她倒退两步,转身出门,蹁跹地去了。

仿佛方才所有撒出去的怒气跟怒骂重又被人四两拨千斤地打了回来,尽数塞在了郦老太的嘴里跟胸口,老太婆怒盛而力竭,气得几乎倒仰。

***

桓玹并没有下车相送锦宜,因为他那会儿的情形实在有些尴尬。

车内的耳鬓厮磨,把他一向没时间理会的七情六欲皆都勾了起来,竟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意。

这幸而是在车上,倘若是在什么其他的便宜地方,只怕就不是这样容易撒手了。

车轮滚滚,桓玹正襟危坐,合眸调息,想让自己奔涌难禁的心绪跟情潮退压下去。

当怀抱已经习惯了那个人的娇香温软,如何能再忍受空寂孤冷,孑然一身?

他闭眸端坐,看似入定,心中幻象却飘摇而起,那些本似遗忘的种种,又浮现于眼前。

——那天,他无意中发现卧房之中只锦宜一人卧病在床,惊恼欲去之际,碰见沈奶娘跟桓纤秀两人回来。

两人进门,发现三爷竟然回来了,顿时震惊,恰锦宜醒来,扶着桌子,咳得肝肠寸断。

沈奶娘忙过去扶着,桓玹看一眼她主仆二人,对桓纤秀道:“四丫头,跟我出来。”

桓纤秀垂头随着他来到外间儿,桓玹便问到底发生何事。

原来之前四房的阿果在花园里玩,不知怎地失足落了水,多亏了锦宜从旁边经过,因周围再没有其他人,她竟自己下水去救那孩子,幸而那池子的水并不深,一番挣扎后,锦宜把阿果抱了上来。

但也因受了寒凉,两个人相继害了病,阿果是小孩子,最先病倒,锦宜起初还强撑着,忍了两天后也倒下了。

因桓玹向来对屋里不闻不问,上下人等都也鄙夷锦宜的出身,竟也都不肯靠近,沈奶娘催了几次要请大夫,这些人都置若罔闻,冷嘲热讽或能躲就躲,背后看热闹而已。

桓纤秀忍着泪把来龙去脉跟桓玹说了,桓玹一则惊,一则怒。

他直接去找了二爷桓璟。

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很快,毛氏亲自带人赶到,连陪笑带叱骂的,向锦宜问了好,又把原本伺候三房的人都撤走。

听说大半都被打了一顿发卖了,重又挑了一批新的伺候人手上来。

大夫倒是不必他们请,宫内御医院来了一位太医,给锦宜跟阿果分别把脉看过了。

经过整整一个多月的仔细看顾调养,锦宜的身子才算好转,但也落下了点儿咳嗽的病根。

因为这场病,郦锦宜因而憔悴了好些,原先不可方物的美色稍稍减退,腰肢也都纤瘦好些。

却因如此,一颦一笑间,偏多了一种朦胧超逸、若隐若现的动人风姿。

后来桓玹回想:到底是因为一病让她的样貌气质发生了变化,还是因为从那一病开始,他开始正视自己的这位“小娇妻”,看她的眼神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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