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逃妻(304)

桓玹见她扭身,忙上前把她紧紧抱了回来:“不许说这种话!想也不要想!”

锦宜于他怀中动弹不得,却仍挣扎着,叫道:“三爷从来只顾自己的打算,从不肯为了我想一想,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生说你改了,我也以为你是改了,但你终究没有,你骗我,你送我回去!”

此刻已经夜深人静,锦宜带着哽咽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沉睡的旅人们虽听不见,谭六他们必然听得一清二楚。

桓玹又恐惊动隔壁那两个小鬼头,便忙温声抚慰,但不管他如何轻声软语,锦宜只是不答应,吵嚷要走,最后桓玹无奈,索性吻了上去,才暂时令她停了下来。

***

锦宜清楚北疆的事。

刻骨铭心。

前世,就在锦宜嫁给林清佳的那年,北疆的战事激化了。

连就近的边城驻军都紧急调往,但却仍然难以抵挡悍勇的戎人,北疆四城连续失守,据说桓玹的四弟桓瑀也因而受了重伤,生死不知。

上回桓玹随桓琳征边的时候,因跟戎人之战,桓琳殉国,这件事始终是桓玹心中之痛。

北疆四城是天朝在边疆的屏障,这么快就被攻破,如果再越过秦关,戎人就可以长驱直入,到时候长安也就危殆了。

在锦宜成亲后不多久,桓玹便亲自带军前往北疆。

起初战事还算顺利,在跟戎人几度交锋之中,连连取胜,把戎人牢牢地挡在了秦关之外。

直到最后,戎人联合十六部族,宣称要跟天朝决一死战。

锦宜清楚的记得那个冬天,格外的冷,滴水成冰。

将近二十年的繁荣盛世,让长安城的百姓们习惯了安居乐业,繁华鼎盛。

战事对他们来说似乎是极遥远的,虽然边境偶有零星骚扰,却也不成气候,不以为然。

百姓们也向来不喜欢谈论战事,但在那一年,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这场跟戎人的生死之战,连茶馆里说书先生都不再讲那些传奇志怪或才子佳人,而是专注连载北疆战事。

甚至已经将近年关,城中放爆竹的也屈指可数。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关注自德胜门出入的兵部传信军马,因为每一个消息,不仅仅关乎前线战事跟秦关存亡,甚至也决定着天下每一个人的生死。

那天,太子妃桓纤秀来到林府。

林夫人善解人意,陪着略坐片刻,便借故告退。

锦宜同纤秀彼此打量,心中各自感慨万千。

桓纤秀先前本来已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却因为桓瑀重伤的消息传来,惊悸之下,竟导致滑胎。

她的身体本就病弱,好不容易才怀了身孕,又经过这种挫折,元气大伤。

四姑娘比原先看着更憔悴百倍。

此刻,纤秀凝视锦宜的肚子,眼神里伤感而惆怅:“这是几个月了?”

锦宜勉强一笑,却并没回答,只说道:“你比先前清减了好些,为什么不好生保养?”

桓纤秀垂下眼皮:“昨日传了消息回来,我爹已经……去了。”

心一痛!锦宜放在膝上的手一紧,张了张口,却觉着任何言语都如此苍白无力。

她也是失去过父亲的人,当然知道那股无人可诉无人安慰的痛苦。

她终于说道:“可是你总该……好生保重,毕竟你还有阿果要照料呢。”

纤秀笑了笑,轻声道:“姐姐大概还不知道,在三叔离京的时候,我已经叫人送了我娘跟阿果出京了。”

锦宜果然不知,震惊的无法言喻:“什么?怎么突然这样?”

纤秀只又轻轻说了八个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眼神忧郁而伤感。

她的三叔桓玹是权倾天下的辅国,她的夫君是未来的一国之主太子殿下,世间再无她这样显赫的身份了,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锦宜觉着这句话充满了不祥之意:“你说什么?绝不至于如此,我听人说北边的仗打的很好,三爷……辅国他一定可以凯旋归来。”

纤秀不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突然间她举手捂着脸,竟痛哭起来。

锦宜惊心动魄,忙起身上前握住她的手:“你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

“三叔不会回来了,”纤秀泪落如雨,靠在她身上哭道:“他走的时候我看着他的眼神,就知道他不会回来了,不是他回不来,也许……是他根本不想回来了!”

那会儿锦宜抱着纤秀,心惊肉跳,肚子里似乎也不安生,像是那小家伙也听明白了纤秀的话,在里头踢踢打打地闹腾。

隐隐作痛。

锦宜抬手在肚子上轻轻抚过,一边拼命深深呼吸,自我宽慰。

“你必然是……多心了,”锦宜强行镇定,掏出帕子给纤秀拭泪,“这场战事关乎举国生死,三爷他……殚精竭虑心无旁骛是有的,你千万别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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