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记(544)

苏先生一笑,什么是好人家,什么又是不好人家呢?好人家的好,也只是表面的别人口中的好罢了,真正如何,谁能知道呢?

苏先生并不与凌氏说这些,只是寻了些别的话安慰了凌氏。

凌氏晚上同丈夫道,“别提了,苏先生还真是看上咱们长卿了,那傻丫头不乐意,苏先生说待春闱后再给阿白择亲。”

赵 勇“嗯”了一声,凌氏对镜缷妆,一面抱怨,“都是我的闺女,我也不是偏哪个向哪个?长卿自小就能干,阿蓉也不差啊,外头都说咱们阿蓉是边城第一才女。长卿 是自小跟着苏先生一道念书,阿蓉也常跟苏先生请教学问。论年纪,还是阿蓉跟阿白更般配,你说,苏先生怎么就只相中长卿呢?真是怪事。叫谁考虑,也是先考虑 年纪相当的阿蓉吧。”

赵勇道,“这还用说,你给阿宁娶媳妇,是先考虑媳妇的脾气性情、能不能管家理事,还是先考虑媳妇会不会写诗做词?”

凌氏将金簪往桌上一撂,道,“叫你这么一说,能诗会词还成错处了?阿蓉早就跟我学着理家呢,她理家的本事也不差。”

理家的本领不差,就是人昏馈了些。赵勇如今想想都觉着不可思议,宜华不是跟了赵蓉一日两日,十来年的贴身丫环,大致的脾性总应该是清楚的,怎么倒养出个白眼狼来。

赵勇也不想多说这事,只道,“既然苏先生这样说,亲事就算了,你也别再提,另给阿蓉相看人家就是。”

凌氏叹,“也只得如此了。”

凌氏又与赵勇商议,“昨天阿腾过来请安,你不在家。今天我娘家打发人来送信,说阿腾中了举,族中祭了回祖,父亲想着好生庆贺庆贺,家里摆两桌酒,亲戚们团聚团聚。”

赵勇问,“什么时候?”

“就是后儿休沐的日子。”

赵勇叹道,“咱们一家子过去热闹热闹。”

凌氏低声道,“我知你还没放下阿腾他娘的事,看着孩子的面子吧。再说,眼不见心不烦,只当没这么个人,心里也能痛快些。”凌二太太间接害了赵长卿的前程,如今赵长卿死活嫁不出去,凌氏每每心急火燎,更是恨煞了凌二太太。

赵勇一笑,握住凌氏的手,“放心吧,难道我不能迁怒阿腾。”

凌腾中举,是凌家阖族的喜事。

凌 太爷一辈子熬到将将五十岁,方熬了个秀才出来。凌大舅也只有一个秀才功名,至于凌二舅,更是秀才也没考中。到了凌腾这里,当真是祖坟冒了青烟,凌腾本是案 首出身,上科秋举落榜,这一科榜上有名,而且名次很是不错。凌太爷在得知孙子中举时,高兴的整整一夜没睡好觉。过了小半个月,方淡定了些,拿捏着从心底将 自己由案首祖父的身份升格到举人祖父的身份,整个人走路都轻飘飘的。

不要说凌太爷,就是凌大舅凌二舅,凌家四位姐妹都是喜上眉梢。要知道,凌腾中了举,凌家门楣便高了三分哪。

至于凌家的酒席,热闹是不必提的。吃了一日酒,过两日,凌老太太说身上不舒坦,想见闺女,命人叫了凌氏回娘家。凌氏还叫了赵长卿一道,“去给你外祖母瞧瞧,看是哪里不舒坦。”

赵长卿便一起去了,把了把脉,老人家总是有这里那里的不舒坦,赵长卿开了方子,道,“我去给外祖母抓药。”

凌大太太道,“让腾哥儿与你一道去吧。”

赵长卿眼睛往凌大太太、凌老太太脸上一瞟,心下便什么都明白了,她并没有说什么,便拿着药方子出去了。赵长卿与凌氏是坐车过来的,依旧是赵长卿坐车,凌腾骑马跟在一畔,他其实心里有许多话想跟赵长卿说,见了赵长卿的面却不知该说什么。

一车一马,两人一起去了药堂,赵良栋按方子抓了药,赵长卿将三幅药交给凌腾,淡淡道,“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忌荤腥油腻,饭后一盏茶的时间再喝药。表兄去吧,药堂事多,我便不过去了。若是三幅药吃完外祖母还不舒坦,只管差人来叫我。”

小两年未见,凌腾回家方知道一些发生在赵长卿身上的事,他心事犹未泯,只是他亦从未如现在这般真切的感觉:他是真真正正、完完全全的失去了赵长卿。

凌腾接了药包,想说什么,最终只汇聚成一个字,“好。”

那 边凌老太太在拉着凌氏的手说话,“不是我说阿腾好,这孩子什么样,你是看他自小长大的。这样的好孩子,偏生命不好,修来那等恶妇做娘。这回他中了举,又是 这个岁数,一问他亲事,他实在是满心放不下卿丫头。当初他说的话,卿丫头一日不嫁,他一日不娶,都是真心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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