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床笏(286)

因此琉璃在说服许姨娘的时候,并不只拿范垣说事,而且拿整个范府跟冯夫人来说,果然许姨娘就松动了。

许姨娘思来想去,红着眼圈道:“我其实只盼着他认夫人一个母亲,索性把我忘了也罢了,免得一提起来,人家就指指点点的嚼舌说嘴。”

琉璃听了这句,心里才有些许安慰。

毕竟许姨娘还肯为了范垣着想。

范垣的出身不堪,幸而冯家认了回来,又抬她做了姨娘,不然若是冯家不理,范垣随了她的贱籍,也只是个奴婢罢了,官做的再大又如何?且如果坐实了贱籍,官能不能做,做的能不能稳当还是一回事呢。

因此在许姨娘看来,她只盼范垣长长远远地只认冯夫人一个为母亲,不愿意让人记得他是个卑微的私生子身份。

***

乔迁新居,另行开府,自然又有一番热闹,来上门恭贺的人络绎不绝,自不必赘述。

而这座新宅,恰巧坐落在灵椿坊内,跟陈家的老宅左右相邻,自然也跟积庆坊的温家相隔不远。

范垣起先并没跟琉璃透过消息,直到迁居的那日琉璃才发现,简直不敢相信。

新宅其实是由两座宅邸组成的,中间的墙打通了,又加以改造翻修,便成了一座气派雅致的新居。

私下里琉璃询问范垣是从什么时候置办的这宅子,范垣笑而不答。

只是在搬过来后,陈伯也来过两回,面上虽没说什么,心里暗中欢喜。

这天因春光晴好,琉璃也来了陈家旧宅里玩赏,陈伯陪着她转了一遭儿,见那枣树也都发了新芽,郁郁葱葱,鲜嫩可爱。

琉璃仰头看着,恍若时光倒流。

陈伯看她只管张望这树,便道:“过来坐会儿,只管仰着看,等会又要头晕了。”

小桃早去拿了个垫子过来,铺在旁边的石墩上,琉璃坐下,便跟陈伯说些近来的闲话。

两人说了会儿,陈伯问起她身体如何,范垣如何等等,十分关切。

毕竟上次行刺,范垣重伤留在这里,陈伯是亲眼所见的,后又听说琉璃小产,老人家忧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去探望,怎奈范府的门槛高,且他又是一个仆人,无缘无故怎么好去见人?

陈伯无奈之下,便去温家寻养谦打听。

这件事,养谦也是后来告诉琉璃的。

陈伯问罢,沉默了片刻,才又说道:“我原本对他……是有些不太顺眼。但上次他伤的那个样子,我看着反而……唉。幸而如今一切平安顺利,也罢了。”

琉璃听他提起此事,也有些心悸,便也说道:“都过去了,倒也连累你老人家受了惊恐。”

陈伯道:“我这把年纪了,什么样的事没见过,这辈子唯一一次几乎惊死过去的,是……”

琉璃怔怔看着,陈伯望着她,慢慢说道:“是我们大小姐出事的那次。”

琉璃无法跟陈伯对视,不由转开目光。

陈伯也转开头去,望着那棵长的正好的枣树,想到昔日种种,以及此刻的扑朔迷离,不禁鼻酸:“罢了,兴许都是命,我们大小姐一辈子的好命,许是老天爷见不得人那样的好,所以才下了狠手,那时候我常常想,为什么我这把年纪了还不死,偏让大小姐遭了横祸,老天爷不长眼,很该把我替了大小姐去呀。”

琉璃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便道:“陈伯……”

陈伯微怔,琉璃张了张口道:“我、”

范垣的话琉璃牢记在心上,但又如何忍得住?对上陈伯的目光,琉璃隐隐忍忍地说:“兴许是老天自有安排,陈伯你、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别担心她,她、她现在很好。”

陈伯微睁双眼:“她……真的很好?”

琉璃点头微笑道:“是。也是有人疼着,有人护着,还有人真心实意的惦记着。”

眼泪从老人干涸的眼睛里涌了出来,陈伯的嘴唇哆嗦了会儿,颤声唤道:“大小姐……”

琉璃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在陈伯有些枯瘦的手上轻轻地握了握。

***

这日,琉璃正在跟许姨娘一起做些针织,许姨娘的针线功夫最佳,这连日来经她指点,琉璃静下心来,女红也是大有进益。

正忙着,外头报说温大爷来了。

说话间养谦已经进来了,琉璃放下东西起身迎接,许姨娘却早退到了旁边去。

养谦见她在,却也行了个礼,许姨娘知道他们兄妹相见,一定有什么体己话,便借故退了出去。

小桃送了茶上来,琉璃见养谦额头上带汗,便问:“哥哥从哪里来?这么匆匆的是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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