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013)

晚间,云鬟吃了些汤水,见桌上还有几个糖炒栗子——这本是季陶然带了来的,三个人吃了一场,只剩下了四五个。

通红的皮儿,咧开着口,似是大笑的模样,云鬟拿起一个看了半晌,便又缓缓放下。

是夜,早早地便关了府门,云鬟因想明日要去刑部,便提早歇息。

大概是服了药的缘故,整个人昏昏入睡,也不知过了多久,才觉着身侧略有凉意。

朦胧之中,云鬟睁开双眸,却见床帐前立着一道人影,这情形自是吓人,云鬟定睛看了会儿,竟唤道:“世子?”

原来虽是隔着床帐,依稀仍看出那人玉立长身之态,额前的金冠,肩头的锦云角,腰间蹀躞带微微地支棱着,是她所熟悉的弧度。

听得她的声音,帘子被撩开,云鬟正起身的当儿,赵黼却已经倾身过来,竟张手将她紧紧抱了。

他似是才从冰雪里来,通身带着一股寒意,让云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起初以为他又是要轻狂,便道:“世子!”

谁知赵黼只顾死死地抱着她,冰凉的颈贴着她的腮边,不知是不是外头下雪了,一股湿湿地沁凉,引得云鬟森森然汗毛倒竖。

顷刻,云鬟才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何事?”

赵黼却不回答,只顾转过头来,没头没脑地在脸上胡乱亲吻,竟又抬腿倾身,滚倒在那暖香蔼蔼地温柔帐中。

第344章

寒气裹身,赵黼的力气奇大,唇上也是冰水般沁凉。

云鬟竭力转头避开,唤道:“六爷!”

赵黼顿了顿,顺势却又压下,他埋首在她颈间,连着又亲了两下,才停了下来。

暗影之中,云鬟低声道:“是……出了何事?且起来说话。”

赵黼反而把双臂一紧,闷闷地说道:“且让我多抱会。”

云鬟怕惹出他逆反性情,便只好也不动不言,不多时,便觉那股寒凉逐渐退却,只是毕竟他压得略重,让人有些不适。

轻轻咳了声,猜测忐忑中,却听赵黼道:“你可知道皇爷爷召我进宫,是为了什么?”

云鬟本就想或许是跟宫内相关,见他主动说了,便问:“为什么?”

赵黼的眼神也更暗淡了几分,道:“正是跟太子府的事有关。可还记得下午我跟你说过的么?太子府的事,皇爷爷果然早就知道了。”

话说先前在太子府上,太子跟白樘两人意念相反,谁知李夫人趁机挟持了皇太孙,要挟让路。

又有万氏露面,侍卫们迟疑地让开两边,李夫人勒着皇太孙往外而去。

赵正惊恼非常,不便再多言,只是盯着看。

谁知李夫人毕竟身子不便,将出门口之时,脚步移动,有些缓慢踉跄。

就在此刻,赵峰举手,手肘向后用力一撞,正中胸肋之处。

李夫人不想他会如此,惨呼出声,来不及如何,捂着腹部,后退数步。

赵峰趁机忙跳了出去,众侍卫顿时又将李夫人围在中间。

李夫人抬头看向赵峰,豆大汗滴从额头滑落,眼中却透出绝望之意。

赵正见状,正欲趁机叫人拿住,不料白樘手下一人跳上前,早先一步把人制住。

赵正见状,回头看白樘道:“侍郎,你是何意?”

白樘淡淡道:“此女既是辽人细作,自要带回刑部好生审问。得罪太子殿下了。”

赵正走前一步,敛眉低语道:“你这样做,岂不是会举国皆知?你、你是想害死孤么?”

白樘摇头道:“太子,为今之计,已并不是一味遮掩所能够的。太子不如及早细想,该如何对圣上禀明解释此事的好。”

赵正不由面浮怒色,只是毕竟对他心有忌惮,因此不敢妄动。

那边儿,李夫人含泪带汗,被搀扶着往外而去,赵峰竟转头不看。

万氏在旁,从头到尾见了这一场,眼圈却更加红了几分,无声笑了两笑,回身扶着宫女自去了。

且说白樘带李夫人出了太子府,自回刑部。府中,太子赵正同赵峰回至书房,赵正坐了,满面怒恨道:“这贱人竟是辽女,你跟她同床共枕那许多日,竟丝毫不知?”

赵峰道:“这个又如何知晓,她最初进府的时候,是人牙子带着,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丫头,说是冀州来的孤儿,自愿卖身,起初还是母妃身旁伺候的人,因见她格外伶俐识大体,才放到我身边的,至今已经六七年了,又怎么知道居然是个辽人?分明丝毫异状都无。”

赵峰悚然心寒,道:“能在府内潜伏这许久,暗中还不知做了多少事……再者说我们对她全无防备,若是她起了歹念,把你我等皆都暗害了,岂不是易如反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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