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10)

白樘察觉异状,便走上前来:“如何?”

仵作道:“有东西了!”他撒开右手,外头看向左手出,回身自验箱内取出一把锋利的银刀,在死尸右侧太阳穴处轻轻一划,然后刀尖一挑。

白樘目光一变,已经看得分明——竟是一道极细的针深深地陷在彼处,竟似直入死者脑中!

这显然便是致死之因了。

血顺着死者的侧鬓流了下来,在地上化成小小地一滩,仵作的手隐隐有些发抖,不由抬头看向白樘,正要说话,目光一变,却见到厅门处,是白清辉走出来,漆黑的双眸正也看着此处。

仵作不由道:“小公子为何竟知道……”

谁知还未说完,就见白清辉脸如雪色,双眼一翻,整个人竟晕跌了过去,幸而一个人极快地闪身过去,才正好儿将他抱住。

时光流转。

暖暖熏风掀动江夏王府待月苑中的木槿花瓣,白清辉却听到那纱窗后带痛的一声闷哼,他忙收敛心神,快步冲进里屋。

眼前所见,令他怔然。

江夏王赵黼跟崔云鬟对峙似的站着,云鬟的脸儿极白,双目冷冷地看着对面。

而赵黼手拢着唇,一直在白清辉进门后,才撤了手。

白清辉猝不及防地便看见他的唇上破了皮,有鲜红的血流出,沿着唇角,滑到了那形状极好的下颌上。

白清辉望着那一道血色,眼前阵阵犯晕,天昏地暗,几乎站不住脚。

直到听到一个清晰的声音唤道:“白少卿……”

白清辉竭力自持,定睛看去,却见是崔云鬟冲着自己走了过来,只可惜才走了一步,就被赵黼死死地握着手臂拉住。

白清辉的眼珠有些木讷地转动,从云鬟含忧的面上看向赵黼,正好儿却看到他挥手擦去唇上的血,只可惜并未擦拭干净,反而在唇角留下一抹更加醒目的鲜红。

白清辉只听得嗡地一声,忙伸手撑着门扇,耳畔隐隐听见两人说话的声响,说的什么却有些模糊,可赵黼的一声格外清晰:“……当着本王的面儿,你就敢如此?”

白清辉竭力深吸几口气,勉强转过身去,眼睛看向外头,才算定下神来。

却听云鬟道:“白少卿可无碍么?”

此时此刻,她的声音却依旧镇定,带着一丝关切的柔和,仿佛并不在意方才赵黼那一声暗含愠怒的逼问。

白清辉不敢回头,只竭力动着发僵的舌头,道:“是。”

云鬟道:“我叫人来扶少卿出去……”

她还未说完,白清辉便道:“不必!我来,是想当面儿问一问侧妃娘娘,季陶然……季陶然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云鬟沉默不答,白清辉挣扎似的说完,长长地吁了口气,才又转过身来,他看着云鬟问道:“请侧妃娘娘跟我说实话,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是不是,跟王爷有关。”说到这里,又扫了赵黼一眼,却见赵黼脸色肃杀,冷冷地一笑,却不开口。

室内一时静默,过了片刻,云鬟才道:“倘若白少卿问的是……季陶然是不是王爷所杀,那么……我可以告诉少卿,——并非如此。”

第38章

那一刻,白清辉的神情,云鬟记得再清楚不过。

当时他因见了血,犯了晕血之症,因此脸色比平日越发苍白,更无一丝血色,只有双眼冰寒漆黑,仿佛深不见底的渊薮,各色的惊怒恨憎氤氲盘旋其中,难以辨明。

他的手撑着门框,手指亦是冰冷玉色,整个儿就像是精致无匹的细瓷薄胎白釉人像,只怕风一吹便会倒下,然后立刻铿然碎裂。

云鬟自然知道白清辉的来意跟所求,只可惜,她注定要让他失望了。

白清辉声音微哑,问道:“若非王爷动手,季陶然又是如何而死?”

云鬟半垂着眼皮,静静回答:“此事,王爷已向刑部白尚书交代过了,我亦为旁证,白尚书为人处事,自然是最公正严明的,他又绝不会徇私舞弊。——既然此事已经结案,少卿又何必再行纠缠。”

白清辉有些震惊,仿佛料不到云鬟竟会如此说,他拧眉,艰难说道:“我、不过是想求一个真相。为何案卷竟然封存?连我都不能看一眼……难道真的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情?可是我不信,季陶然他……”

云鬟不等他说完,便道:“各自有命罢了,这便是季陶然的命。何况,若他在天之灵有知,也不会想少卿继续追查此事,王爷念在少卿是为故友心切,才并不计较,以后也望少卿且不可再如此贸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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