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173)

待要叫灵雨来问一问,因心里有事,倒也罢了。

是夜,赵黼枕着手臂,想到先前在马车内的情形,正是浑身发热,忙坐起身来,缓缓地吐纳调息,才终于将那火气压了下去。

当下不敢再胡思乱想,生恐“走火入魔”,只想些正经朝堂上的事,譬如睿亲王,沈相……静王等,不知不觉却又想到白樘。

想到其他人,倒也罢了,独想到白樘的时候,就仿佛头上吊着一盆冰雪水,或者是许多尖锐冰凌倒悬,摇摇欲坠,令他浑身发凉,先前那些风花雪月柔情蜜意,早就不翼而飞。

赵黼对白樘有一种奇异的敬重之意,似乎与生俱来,挥之不去。

先前是因为太敬重了,只当做是如师长父兄般的长辈人物,故而并没有把所谓“奸夫”这种污名儿,往白樘身上靠半点儿。

也正是因为这股敬意,所以,纵然知道云鬟对白樘不同,他也只是醋海翻腾,却并未就想着要对白樘如何。

但偏是如此,这个人的存在,如此碍眼,叫他想装作看不见都不成。

赵黼抓了抓脸,恼恼地睡了。

前世季陶然出事之后,两个人之间越演越烈,互不相让。

起初赵黼逼迫云鬟行事,她还会挣扎反抗,渐渐地,却也不怎么理会他了,仍是昔日那种逆来顺受之态,似乎是苦头吃够,也学乖了。

因她从来都知道,再多的反抗,只会换来他更加激烈地相待。可是这种顺从,以季陶然之死为转折,先前的是“逆来顺受”,之后,则是“行尸走肉”般地了。

一日,赵黼前往静王府,才进内殿,就听得一阵笑声。

赵黼入内,见赵穆手中捧着一粒红色的药丸,见了他,便招呼道:“黼儿你来。”

赵黼上前,道:“在看什么,兴致这般高?”

静王笑道:“你猜这是什么药?”

赵黼道:“叫四叔这般喜欢,难道是长生不老药么?”

静王大笑,便故意将药丸望他跟前一送:“是长生不老的,你且尝尝。”

赵黼挑眉,果然取了来,痛快干脆地往口中一掷。

静王没想到如此,顿时色变,跳起来道:“使不得,快吐出来!”

竟不顾有人在侧,跑到他跟前儿,便掰他的嘴,又捶他的背道:“快吐出来!”声音竟是十分焦急。

赵黼俯身干呕了两声,却又笑出来,探出右手,展开来后,正见那一颗药丸,兀自好端端地在他掌心里握着呢。

静王呆若木鸡,片刻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方才不过是做个样子,然而赵黼的手法极快,因此竟叫人看不出破绽。

赵穆便哭笑不得:“这也是好玩儿的?你可吓死我了!”

赵黼见状问道:“这到底是什么药,四叔这样着急,莫非是穿肠毒药?”

赵穆先接了过来,仍是放回了瓶子里,才说道:“你不知道……这不是好的。”

赵黼道:“若是不说,我越发心痒了。”

赵穆才又低低笑道:“此物唤作无忧散,乃是张遐龄那老不正经的,不知调制什么丹药,忽然弄出这个来,说是会迷神的催情药,不管是什么贞洁烈妇吃了,都会变成……乖乖地被人摆布,我只不信,这老东西就疯了,竟把这一瓶子都给了我。”

赵黼笑道:“那四叔岂不是大有艳福了?”

静王道:“我用这个做什么,又何必用这个?”

赵黼道:“说的也是,四叔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不必用药也自然百依百顺投怀送抱了。”

静王把瓶子向着他晃了晃,道:“你要不要?”

赵黼本只一笑,不以为意,谁知心念转动间,便道:“给了我也罢。”

静王正要叫人收起来,闻言道:“你要这个?做什么用?”

赵黼道:“横竖有用。我留着玩儿也成。”

静王笑道:“好好好,不管你怎么玩儿都成,只记得别自己乱吃。”果然就把那一瓶子给了他。

纵然是在睡梦之中,赵黼依旧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次日,云鬟依旧前往刑部,才欲入内,就见白樘等一行人往外而来。

她忙往旁侧避退,举手行礼。

白樘未曾止步,径直离去,云鬟这才又往内而行,心中却忽地想起来,方才一瞥之间,见白樘竟未着官袍,穿的也非是寻常的公服,反而是一身整齐吉服。

不由一怔,忙细细一想,今日却也并不是什么节日,正不明所以,便听得有人道:“难得尚书今日告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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