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220)

云鬟道:“见是见过了。”

赵黼道:“怎么,瞧你的样儿,是没觉出什么来?”

云鬟摇了摇头道:“顾姑娘人甚是和善,谈吐有礼,并没什么奇异之处。”

赵黼道:“明白了,既然谢主事都这般说了,必然没错儿,想来症结只在柳纵厚身上,这个好办,待我再尽力试一试他就知道了。”

云鬟道:“话虽如此,可记得不要太大意了。且不要张扬被外人知道。”

赵黼道:“放心,我自晓得。”

车行了片刻,赵黼的目光只顾在云鬟脸上身上,看她如此打扮,当真是称心如意,然而一则快慰,另一面儿,却又有些情难自禁,怦然蠢动之意。

正在纵放心猿,乱跑意马之时,云鬟忽然道:“我知道了!”

赵黼吃了一惊,微觉心虚:“知道什么?”

云鬟定定看着他,道:“我知道张都司是如何看出我不是阿郁来的。”

原来,起初张振突然现身拦住云鬟那时候,张振兀自以为面前的人是阿郁,然而云鬟却在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破绽来。

那就是因张振逼问,她被迫还了一句话,称呼中,竟以“二公子”相称。

骠骑将军府除了可繁一位小姐,自还有两位爷,张振排行第二,毫无疑问。然而症结却也正出在此——阿郁从来跟张振并未照面过,又怎会知道他是何人,排行第几?

另外还有一个破绽,却是在云鬟往花园中而行,张振唤她止步的时候。因云鬟着急要去,不觉忘了此刻自己乃是女儿打扮,只“疾步如飞”,不免透露出昔日“谢凤”的走路姿势等。

若别人看了,多半只会觉着有些异样,然而张振是个斥候教官,又原本就留心怀疑,如此一来,怎会看不出?

云鬟惶恐道:“给他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赵黼笑道:“放心,他知道则知道了,只是并不会四处乱说,可知他们家里也有一个活宝?大家彼此,不遑多让。”

云鬟知道他指的是张可繁女扮男装从军的典故,不由抿嘴一笑,又道:“说什么活宝?”

赵黼正贪看,见如此嫣然,整个人神意飘荡,禁不住凑上前:“嗯,阿鬟才不是活宝,是我的心尖上人。”

云鬟最怕听他的歪话村语,瞬间脸红耳赤,却被赵黼按住,倾身上前。

云鬟一挣:“不可胡闹。”

赵黼悄悄叹息:“我后悔了。”

云鬟侧目:“后悔什么?”

赵黼道:“不该叫你扮回女装。”

云鬟眼睛一眨:“为什么?”

赵黼道:“平日里看你男装打扮,已经足叫人受尽折磨,如今又换女装,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云鬟原本以为他要褒贬,谁知竟是说这种话,刹那有些脸热:“我该换回来了。”

赵黼轻轻握着手,道:“不许,让我多看一会子。”小心翼翼地凑过来,便要在樱唇上亲一亲。

正在此刻,便听得外头有人道:“敢问是皇太孙殿下的车驾么?”

云鬟顿时醒神,抽手在赵黼胸前一按。

只差一毫,竟不可得。

赵黼有些胧忪,却不肯放手,正要再欺身下去,却听得外头侍卫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卑职是殿前司的王书悦,前些日被调拨到禁军。”

赵黼怔道:“原来是他?”皱皱眉,脸上透出些不耐烦之色。

云鬟却也早想起来,前世在江夏王府,便是此人不留神推翻沙盘,多蒙云鬟救了一次。只是赵黼不知为何,有些不甚待见他。

云鬟便低低问道:“王制使如今还在殿下麾下么?”

对于王书悦此人,赵黼的印象并不深刻,唯一记得的便是有些讨厌他,另外的那一场,却也跟云鬟一样。

当即赵黼便道:“有什么法子?他爷爷是王治,那老公公对我倒也不错,我捱不过他的面子,只好留了。”

王治乃是赵世身边第一号得力的首领太监,又是宫内资深的老人,连赵黼也不敢十足得罪。

这王治因是内侍,惜无子嗣,正这王书悦从外地进京来投靠,偏偏他伶牙俐齿,甚是会做人,皮相且好,把王治哄得心花怒放,自然要替自己的子侄出力了。

云鬟道:“既然这般,不可怠慢了人家。”

赵黼盯了她片刻,道:“我只是憎他,怎么屡次不改这讨嫌的能耐?”这一句话,虽未曾点破,云鬟自然懂他指的也是那书房之事,便敛眉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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