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225)

白樘道:“季行验在查验耶律齐尸身的时候,找到一处重要线索,只是我叮嘱过,让他不要告诉别人……甚至是你。”

云鬟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略有些紧张。

白樘道:“如今告诉你,也已经无妨了,——耶律齐虽看似是中青花毒而死,但他的尸首上,胸口之处发现针刺致命伤。”

当时巽风阿泽两人负责追拿耶律齐,又有赵黼所派的缇骑紧随其后,且睿亲王也带人赶到,三方人马,众目睽睽之下,又有谁下如此重手杀了耶律齐?

云鬟不解,只顾看着白樘。

白樘道:“我原本也想不通,故而叫巽风跟其他人,把那夜的情形又重演了一遍。”

起初见耶律齐身死,又是辽人所用的青花之毒,还以为他是畏罪自尽,或者另有人杀人灭口,然而季陶然查验尸首之时,却发现贴近他心脏之处,有一处致命针刺伤,伤口极细,若非那一点青色隐隐,且遇上的又是季陶然这般“身经百战”的验官,寻常之人几乎都看不出来。

此事白樘并没声张,只叫巽风等将当时情形详细演了一遍,终于给他发现一个极容易被人忽略的关键点。

那就是……那一名过路的“巡夜人”。

当时耶律齐仓皇逃命,被三方堵截,插翅难逃之时,忽地一名更夫经过,耶律齐即刻将此人挟持。

因巽风跟阿泽配合无间,顺利救出此人。

众人的注意力都在耶律齐身上,哪里会留心这更夫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白樘道:“我因发现,症结便在这名更夫身上,已经派人搜寻此人,却并不曾找到那夜巡经玄武大道的更夫,可见杀人灭口者便是这神秘人了。”

真真儿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意外中的意外。

云鬟只觉匪夷所思:“那么,为什么尚书不肯声张此事?”

白樘道:“先前我们认为犯案的是辽人,故而睿亲王才偃旗息鼓,竭力配合我等……如今耶律齐离奇身亡,按照我们先前推论,耶律齐又不可能是在马车里放置火药的人,那么……”

云鬟不由放低了声音,道:“难道……尚书怀疑,放置火药欲害睿亲王的,不是辽人,而是……”

白樘道:“只能说:有一半儿的可能。但是这一半儿,已经足够引发震动了。”

云鬟深深吸了口气,缄口不语。

白樘却轻轻叹了声,抬手在眉间抚过,道:“你为朝臣之日也并不长,故而大概不知如今的情形,虽说云州曾有太子父子镇守,堪称北地国门,舜之利刃,又得天助拿下了睿亲王,使得辽人悚惧议和,但是……实则我大舜的情形也并不容盲目乐观。连年征战,可知国库虚耗?先前打下江夏水匪,早已经是……如今正当休养生息的时候,故而这议和,正是时机,若是能令两国和平十年以上,我大舜便可得返醒乃至鼎盛之世。你可懂我的意思?”

白樘极少跟她这般长篇大套地说话,但字字千钧。

云鬟心头竟沉重起来,垂头道:“是,我懂了。”

虽和平来之不易,然而却并不是所有人都盼着两国休战,辽国、舜国,甚至周边其他各国……只怕有无数人暗中虎视眈眈,或者为一己私利,或者为莫名图谋,苟且行事。

云鬟退后,白樘垂眸沉思片刻,便起身出门。

正巽风从外回来,白樘道:“随我去一趟。”

巽风问道:“四爷要去哪里?”

白樘道:“严先生府上。”

巽风见他神色凝重,暗中揣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案情要请教……多半是为了近来那火粉跟青花之事。

两人骑马而去,小半个时辰,便来至严大淼所住的胡同,却见小小地一座门首,透着些古旧气象,尚未进门,隔着两扇门,便透出隐隐地笑声。

巽风上前叩门,有个小童开门迎了,道:“原来是刑部的尚书大人,快请进。”

白樘同巽风一前一后入内,却见院落中一棵古槐树下,一片小小地石桌,放着几个圆石墩,严大淼正跟另一个人对坐,不知说到什么,两人都是笑吟吟地。

而跟严大淼对坐之人,赫然竟是季陶然。

季陶然见白樘来到,忙跳起来作揖:“尚书大人如何这会儿来了?”

白樘道:“你如何在此?”

季陶然道:“我因火粉之事,来请教严先生。”

白樘一点头,此刻严大淼也站起身来,笑吟吟道:“今日小院蓬荜生辉,四爷如今身为尚书,竟也肯屈尊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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