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242)

另一个人劝道:“罢了,她又不是青楼里的婊子,何必跟她动怒,且我又不是非要她不可。何必妄自生事。”

因又对那歌女道:“你去罢。”

清辉便说:“是他。”

云鬟点了点头。

两人听到这里,都觉着这柳纵厚的同伴虽然狂妄,然而他却仿佛是个有见识、还算知些理。

果然,柳纵厚那同伴道:“哥哥好性情。罢了,不要这等不识抬举的贱人,我来伺候哥哥就是了。”

两个人仿佛又推杯换盏,吃了起来,最初还说些话语,后来连着笑了几声,不知怎地声音就小了。

清辉跟云鬟悄然静听,不知要不要趁着安静的这会儿离开。

正彼此交换眼神,不料季陶然霍地站起身来,拔腿往外而去。

出了门,就见那原先的歌女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发鬓衣衫有些散乱,脸上一道红红地掌痕,嘴角还沁着血,想哭却又不敢哭,只是掉泪。

季陶然一见,磨了磨牙。

屋内,清辉云鬟见季陶然出门,还当他是要走,只得忙起身跟上。

岂料才到门口,就见季陶然气冲冲地竟去至隔壁房间,咬牙切齿,抬脚狠狠踢了过去。

只听得一声响,门扇在面前轰然洞开!

里外两边儿的人都怔住了。季陶然却举手骂道:“什么混账王八……”

一句话还未骂完,人张口结舌,愣在当场。

云鬟跟清辉因见季陶然发了酒疯,又去柳纵厚那房间里搅扰,不由双双叫苦,早跟着追了过来,忙要拦住季陶然,却因他脚快踹开了门,两个人也看见里头的情形。

云鬟因对柳纵厚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因此当面不认,刹那,只见里头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衣衫不整,半靠在另一个怀中,扭动低哼。

那一个略高些的,坐在椅子上,手按在那人胸前,两个人皆都有些脸红,姿态竟大不像话。

纵然云鬟从未接触过这等……却也知道这是何故。

目瞪口呆。

里头那两人没想到竟是如此,那衣衫半褪的那人因恼羞成怒,红着双眼跳下地,指着外头骂道:“哪里来的野杂……”

尚未骂完,便被他身后那人拦住,道:“不可造次!”

云鬟见状,即刻知道了这拦挡者,便是柳纵厚,——因他的目光在她跟季陶然身上一闪之后,便盯着白清辉,脸上张皇之色一闪而过,旋即又镇定如初。

而被拦着那个,总算也定睛看清楚了云鬟三人的服色,一时色变,忙抽身转到旁边,急急整理衣衫。

柳纵厚却还好些,上前道:“怎么……白少丞、季行验也在此地……”只是云鬟因素来跟他并无交情,便不认得。

此刻偏是至为尴尬的时候,便又无话找话地问道:“这位又是?”

清辉素来最为冷静自持的人,却也不由为方才那一幕“震撼”,垂眸淡声道:“是刑部主事。”

云鬟也是极为尴尬,真是两世都没见过的光怪陆离。只勉强耷拉着眼皮不看,略点了点头。

谁知季陶然是醉里的人,哪里还管这些,一愣之下,竟指着笑道:“柳侍卫,原来你竟然有断袖之癖?!”

云鬟只觉得耳朵里刺刺的,见清辉不语,忙拉住季陶然道:“咱们且去了。”

柳纵厚虽然看着镇定,被人如此当面揭穿,脸色略红,却笑道:“季行验是误会了,方才……是不小心跌倒,将他扶起来而已。”

清辉也半垂眼皮,道:“既然如此,且不打扰二位。我们正要去了,告辞。”面无表情而心思复杂地拱手,转身也扶住季陶然。

季陶然仍意犹未尽似的,只顾失笑。

云鬟只得举手按住他的嘴,季陶然起初尚且支吾了两声,却语不成声,由得他两人架着,好歹出了酒馆。

夜色深沉,柳边儿风生,颇有些凉爽,因季陶然醉了,便叫小二去雇了辆马车来,众人七手八脚,把季陶然塞到里头。

他们两个人也跟着爬碴进内,马儿却让小厮们牵着在旁跟随。

车厢里燃着一点烛光,幽幽暗淡。

除了季陶然仍时不时地呵呵乱笑,云鬟跟清辉起初都未曾出声。

车行了会儿,清辉才默默道:“原来他有这种癖好。”

云鬟便也道:“先前……无人知道么?”

其实蓄养优伶之类,或者断袖龙阳等,也并非罕见,也不见得不容于世,比如人人都知道静王跟薛君生最为交好,但是柳纵厚,却从来并无这种“新闻”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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