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418)

天凤忽地觉着眼中湿湿地,忙举手擦去,忍着抽泣道:“我知道耶律澜要对你不利,想来、想来报信儿的。”

赵黼奇怪地瞥她一眼,并未说话,却仿佛是在怪她多此一举。

天凤心中委屈,只讷讷道:“我是担心,先前是我连累了你……”

当时天凤是从赵黼的房间出去的,耶律澜生性狡狯,自然留意到了,他当面不曾发难,私底下却自会调查。

故而天凤担心这一则。

谁知此事她想到,耶律澜想到……但赵黼却早也想到了。

故而就在花启宗离开后,赵黼便也离了此处,只在雷扬房中。

耶律澜探明了是“大舜来的丝绸商人”,上来搜查,自然一无所获,谁知正天凤赶来。

赵黼见她瑟瑟发抖,衣裳被耶律澜撕的七零八碎,左右看了会儿,便将床帐撕下半副扔了过去。

天凤紧紧抓住,又道:“多、多谢……”

赵黼不由道:“你们辽国的郡主,都是爱一个人乱跑?”

天凤道:“我心里着急,就、就顾不得了。”

赵黼道:“着什么急?”

天凤冲口说道:“我怕你被他们害了!”

赵黼听了这句,方又瞥了她一眼,半晌,一笑摇头,这笑有些莫名,仿佛觉着她可笑,又似带些许悯恤……疏离中,却带出几分不经意的温柔来。

天凤看着他这一笑,竟浑然忘记所有般,只顾定定地盯着他瞧,似有些痴。

赵黼却并未理会她,径直走到门口唤了声,将雷扬叫来:“把她送回去。”见天凤披着床帐缩着,便又道:“你的衣裳给她一件儿。”

雷扬无奈,只得从命。

见雷扬陪着天凤去了,赵黼才又回到房中,想到天凤方才那句“怕你被他们害了”的话,当时一刹那,他心中想起的人,却是云鬟。

宫中暴乱,萧利天挟持奔逃,当时萧利天扯谎说谢府众人被斩,那样轻飘飘一句,却仿佛掐断赵黼心底最后一抹微亮。

可知这时侯,他的世界里唯一仅存的,便只有她了。

因天凤的那句话,引得赵黼想到离别那夜,云鬟在耳畔低低细语。

当时他或许是听见了的,然而却因受伤太甚,意识昏沉,因此醒来恢复神智后,所记得的,竟也只是她零零碎碎的只言片语,有些他不太敢信是真的话。

“我的心,是在六哥身上……”

“云鬟心里是有赵黼的,现在,以后……都……”

缓缓落座,眼角微红,原本冷彻的眸色,浮现几分迷离。

不觉过去了半个时辰,雷扬却仍未返回。

赵黼起身,看着深墨蓝色的窗纸,隐约听得辽国长街上,似鼓声隐隐,蓄势待发般。

上京,太子府。

耶律澜的突然失踪,让辽太子有些悚惧,又因耶律澜自作聪明,想要设计天凤,所以除了所带的近卫外,其他人都不知其动向。

太子详查之后,才听闻耶律澜失踪那日,曾在开昌客栈内跟天凤起过龃龉。

只因天凤郡主从来跟花启宗走的近,萧太子着意要捉两人的把柄,不料搜遍开昌客栈,却未曾发现耶律澜的踪迹——无人知道,可巧那数日有西域的兽主,赶了一批狮子老虎过来,都吃得十分肚圆。

次日,上京城内戒备森严,太子进宫向萧西佐禀明耶律澜失踪之事,又说跟天凤郡主有关。

萧西佐因病中,不愿纠缠此事,便叫太子自行料理。太子要得就是这句话,当即出宫,命人将天凤传来问话。

天凤被耶律澜那一场吓到,又且因赵黼的缘故,便有些神魂不属,见太子质问,当然不肯配合他回答,却毕竟年轻气虚,不免透出些隐瞒支吾之色。

太子越发笃定有异,他身边儿又有些狐朋狗党,不惮以恶意推测,因看天凤咬牙不认,索性就指天凤跟花启宗之间有些什么。

天凤听说的如此不堪,也怕有损花启宗名声,更对他夫妻不好,一咬牙,就说了耶律澜设计轻薄的话,但只说是自己将耶律澜喝退而已。

太子虽知道以耶律澜的性情的确是有可能做出这荒唐之事,但见花启宗被摘的如此干净,自不肯罢休,便道:“就算你所说是真,但以你个人之力,只怕未必就能安然脱身,必然有个人帮你!”

太子却是歪打正着,他本想天凤指认花启宗,谁知另有其人?

天凤最怕给赵黼惹祸上身,当即紧紧闭嘴。

太子见她又缄默不言,愤愤而去,又拷打开昌客栈里的小厮等,却有人供认那日,看见天凤陪着一位中年人,跟人在客栈密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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