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1462)

云鬟道:“并没有,只是……只是不解罢了。”

白樘转开目光,一言不发,负手往外。

云鬟走前一步,望着他袍袖轻扬,却终究不敢再追问,只是躬身恭送。

此后前往寝殿面圣,在赵世面前将昨日的情形说知。可夏嬷嬷跟她的那些对话,自然尽数省略未提。

只说是因正好在含章殿内“狭路相逢”,又不肯随萧利天回辽,所以夏嬷嬷便欲杀害而已。

听她说完,赵世冷笑道:“朕知道,你们虽然不说,心底或许也都在暗中责怪朕铁石心肠……可如今你也看清楚了,萧利海虽然死了,遗患何其之多!昨儿这贱婢原本不是辽人,却竟也能为她如此尽心。”

云鬟犹豫片刻,道:“此人看来有些过于偏执,依我看来,天底下似她这般狂执的,倒是也少。”

赵世方斜睨着她,笑道:“你又怕朕迁怒谁?你放心……”

抬手捋着胡须,皇帝道:“萧利天跟这贱婢都做的好梦,朕着实不甘心,不如就看看,到底是他们诡计得逞,还是……”

云鬟不解他这话的意思,等了会儿,他却仍是不说。

云鬟只得问道:“太子殿下的案情,还要圣上指示,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殿内万籁俱寂,顷刻,赵世道:“此案就此了结罢,你的罪,那薛君生的……朕都也由此赦免了。”

云鬟略有些意外,听赦罪之说,才又松了口气,道:“谢主隆恩,不过……”

赵世挥手:“好了,不必再提了。”

云鬟想到白樘叮嘱的话,踌躇道:“既然案件了结,小民也不必再在宫内出入了,还请圣上下旨,小民这就出宫去了。”

可知先前她这一介“白丁”,人在皇宫内晃来晃去,可知早有许多流言蜚语,不胫而走?

赵世淡淡道:“你急什么?难道还怕另有人出来掳走了你不成?”

云鬟正欲再说,赵世道:“何况如今他也不在,你就在宫内走动,权当替他陪朕了。”

云鬟想这话的意思,指的是赵黼,心中不禁困惑:“那夜因太子跟太子妃之事,皇太孙方失了心神,做出犯上等事,实属意外。先前又有流言散播,不知圣上到底是何心意?”

原先萧利天带了赵黼逃走,皇帝只命人追击,却并未下旨意提起只言片语,朝堂上也并未提起此事,甚至太子夫妇的死,也只说是急病。

甚至近来坊间流传说赵黼人在辽国,皇帝竟也是安然不闻似的。

云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问,赵世长长叹道:“朕的心意?”

轻轻招手,云鬟会意走到近前。赵世低声道:“朕近来听到加急密报,说辽太子意图不轨,萧西佐已经废了太子,且有意改立太子,你猜他们传说,谁是萧西佐看中的人?”

云鬟听皇帝语声阴森,又这般郑重其事,心中早猜到他要说的是什么,暗中屏息。

果然,赵世道:“就是他!”

他瞥着云鬟,道:“你可怎么说?你难道不信?”

暗中攥紧双拳,云鬟道:“我信圣上的密报或许是真,但是……”

赵世问:“但是怎么?”

云鬟道:“就算辽帝看好了殿下,可也要殿下看好他们大辽,圣上觉着他会留在辽国么?”

赵世静看不语,云鬟道:“我是不信的。”

皇帝道:“你,何以对他这般有信心?”

云鬟想了会儿,摇头道:“我便是信他。”

良久,皇帝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看看他担不担得起你这份信任罢了。”

云鬟出了寝殿,抬头却见眼前天际,云气翻涌,如千瓣莲坐落于巍巍宫阙之上。

忽然想起昨夜告诉灵雨的话,可虽然看似笃定地安抚灵雨,可知她的心中也是七上八下,曾经她极想逃开囚禁自己的牢笼,若有可能,甚至跟赵黼老死不相见最好。

又哪里会想到,曾经唯恐避之不及的人,有朝一日却会在她的心里驻扎,也会因不知他人在何处、是否安妥而难过。

又想到萧利天的为人,夏嬷嬷的所做,赵世心意深不可测……千头万绪。

云鬟举手揉了揉双眼跟太阳,拂袖出宫。

上次本要去寻白清辉,却偏扑了个空,便先往大理寺而去。

幸清辉正在,忙迎了她进内:“先前听说你来寻我,正我在外间有事,倒是让你白走一趟。”

云鬟道:“如今我已经闲了,多走几趟也无妨,原本是陶然跟我说起你家里的事,故而我不放心。不知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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