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422)

卢离听了这话,便也笑了。

作别了卢离,季陶然便往内而去,却见清辉三人再廊下等候。

清辉见他走了过来,便问:“你跟那卢离很熟悉么?”

季陶然道:“不怎地熟络,如何?”

清辉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道:“他身上有股血腥气。”

季陶然吓了一跳:“说什么?我怎么没闻出来?”一怔之下,又问阿泽跟蒋勋:“你们可闻到了?”

阿泽摇头,蒋勋迟疑地看了清辉一眼,才也缓缓摇头。

季陶然道:“看见了?”

清辉也不反驳,仍往内去。

季陶然跟上来,笑道:“好端端地什么血腥气呢?其实小卢有些可怜的,是个苦孩子,你大概不知道,他其实是养子,养父亲原来也是刑部的捕头,后来因为一案出了事,前两年又亡故了,家里有个寡母,身子又不好,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平日里吃汤吃药的,全靠他里里外外地照料养活呢,委实的良善孝顺。”

阿泽道:“这样也算是难得的了。”

清辉并不做声。

季陶然聒噪了会子,眼见要到白樘的公房了,才忙噤声。

话说在世子府中,赵黼因勉强装了两日的“伤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其实在季陶然来探望他那日,云鬟便有些猜到他是假装的了,却并不说破,只再不肯来安抚他。赵黼见状,知道露了马脚,才讪讪地爬起身来,云鬟也不曾奚落他,只一切如常而已。

这天,日色晴好,碧空如洗,静王爷忽地派了人来,请赵黼过府饮宴。

云鬟本不肯随他去,谁知赵黼执意如此,只得从命。

吃了中饭,虽然跟静王相处甚欢,但赵黼因怕云鬟不自在,便早早儿地要告辞。

静王爷十分爱惜他,便挽着手送出来,又说:“以后切莫再闹出那种事来了,有多少法子解决不了,非要动刀动枪的呢?圣上虽然喜欢你,可皇族子弟如此……总是不像话的。”

静王只大赵黼七岁,生得姿容秀美,气质高贵,谈吐文雅,正是皇室贵胄风范。

赵黼对他的话倒是很听,便说:“四叔放心,我都记住了。”

静王也并不多言,笑着拍了拍他的手,又扫了一眼他身后的云鬟,见她始终安安静静地垂首侍立,便道:“你的书童倒一表斯文,书童既然这样相应,你近来可也有好生看书?”

赵黼哑然,继而笑道:“有,每天挑灯夜读,没瞧我眼圈儿都黑了么?”

静王又拍了他一把,似笑非笑:“行了,你去吧,别紧着胡闹就成。”

当下才出府,乘车返回。

赵黼原本习惯骑马,只因跟云鬟同乘,便宁肯舍弃马儿,只在车上窝着。

如此车行到路口之时,忽然听见外头有人嬉笑吵嚷,竟是说什么:“什么狗屁高手,我看是一等脓包才是。”

赵黼听到“高手”两个字,有些忍不住,举手撩起帘子往外看了一眼。

却见在墙角边上,有几个地痞无赖模样的,正围着一个人,拳打脚踢地奚落着。

赵黼见只是地痞殴斗,不以为意,才要放下帘子,却听云鬟道:“等等。”歪头往外看去。

赵黼问道:“做什么?你爱看这个?”

云鬟不理他,只盯着墙边那人,忽然道:“是前些日恒王府的雷侍卫。”

赵黼一怔,这才复又看去:却见那被围在中间的人,身影被遮挡的七七八八不说,且头发散乱,又因蹲在地上,抱着头,狼狈的就如一个叫花子般……哪里能认出来?

正疑惑,目光一动,看见那人另一只手却无力地垂在地上,手腕上裹着一条看不出颜色来的布条。

赵黼跟雷扬交手过的,若说不认得他的脸,却也能认出这只手,当下皱皱眉道:“他怎么落得这步田地?”

却又听那几个闲汉笑道:“这会子怎么不似先前一样趾高气扬了?乖的跟龟孙子一样。”

另一个道:“想让我们饶了你,就学那狗儿叫两声。”

雷扬只是委顿着不动,赵黼心里不悦,也不愿再看,便把帘子一撂。

忽然听云鬟道:“世子……”

赵黼闻声便转过头来,盯着云鬟:“做什么?”

云鬟轻声道:“他是因为世子才变成这样儿的。”

赵黼瞪了她半晌,才笑道:“可知我一听你用那种腔调叫我,就必然是有所求的?只是他既然跟了赵涛那个不成器的,如今无用了被扔出来,也是活该他的命,谁又让他不知死活,胆敢对六爷下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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