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426)

侍女行礼而去,赵黼忙问道:“叫她来做什么?”

晏王妃扫他一眼,道:“你别怕,我自有话问。”

赵黼摸了摸下颌:“我又怕什么?”

晏王妃哼了声,仍是回身坐了。

不多时,果然见侍女领了云鬟过来,晏王妃上次虽见过她,却并未多想,这回又细看,见果然是清逸动人的很,然而想到竟是个男孩子,刹那间心里又有些惋惜之意。

此刻云鬟行了礼,晏王妃便道:“你今儿跟着世子去静王府,是一直伺候身边儿么?”

云鬟道:“回王妃,并没有,多数只在外头守着。”

晏王妃原本要问她静王是如何说话的,闻言道:“那也罢了,世子近来都做了些什么?出门去过什么地方儿?有没有闹事,你且仔细同我说。”

云鬟还未回答,赵黼道:“母妃,是要查我不成?若真心要查,就直接问我罢了。”

晏王妃瞥他一眼:“心虚了?我问你,你未必肯对我说实话,只哄瞒搪塞罢了,比如恒王府那件事。我只问他。”

赵黼只得停口,无奈看向云鬟,云鬟却并无慌张之色,沉静答道:“世子多数只在府内,晨起练拳习射,晚上挑灯夜读,也不曾出外闹事,这段时日只去过静王府跟恒王府两处。”

晏王妃见她语气沉稳,答得淡然自若,挑了挑眉,眼中透出几分满意之色,复问:“黼儿晨起习武,我是知道的,如何他晚上果然读起书来了么?”

赵黼闻言,不由真个儿有些“心虚”,晏王妃便追问:“都读的什么书?”

云鬟道:“近来在读的是《大学》。”

赵黼忍不住咳嗽了声,晏王妃却笑起来:“果然?那究竟是读到哪里了?你且同我仔细说来。”

云鬟想了想,答道:“昨儿听世子念的是‘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谦。故君子必慎其独也’……”

她淡淡地一一念来,果然如认真背诵的一般,还未说完,晏王妃已经大笑起来:“好了好了,我是信了。”

云鬟方停口,晏王妃转头看向赵黼,眼中含笑:“先前我还担心你只顾玩乐,原来果然也读起书来,唉……可见你也不是一丝一毫不放在心上的。”

赵黼只得称是,垂头的功夫,便斜睨云鬟,却见她面不改色,又似“目中无人”,只垂眸看着地面而已。

晏王妃也看云鬟,因叹道:“原本我以为你只是挑个好看的孩子跟着罢了,不想他果然是个伶俐得用的,我倒是放心了,罢了,你们去吧。”

赵黼谢过,忙起身,又看云鬟,云鬟也谢了恩,起身后退两步,方跟着他去了。

且说赵黼离了九曲长桥,回到廊下,见左右无人,便止步回身,忍笑问道:“你如何敢当着母妃的面儿,扯这等大谎?”

云鬟后退一步,离他远着些:“我扯什么谎了?”

赵黼却又上前一步:“你说什么我挑灯夜读……”

云鬟便转开头道:“原本是世子跟静王爷说的,我不过转述罢了。”

赵黼大笑:“那《大学》呢?我可是没耐心读那劳什子,你不是不知我最烦那之乎者也的,一股酸腐之气。”

云鬟冷道:“我着实不知。且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又哪里酸腐了?世子先前不读,那从今儿就开始读罢了,这样才不负王妃望子成龙之意。”

赵黼本满心好笑,听了她末尾一句,却慢慢地敛了笑意。

是夜,赵黼果然在书房内,便要真的“挑灯夜读”,灯下看着那本书,翻了两页,便有些昏昏欲睡,哈欠连天,喝了一碗茶竟也无用。

谁知抬眼之时,却见云鬟坐在对面儿靠墙的椅子上,正也在看书,却是一脸的恬静安然。

赵黼看了会儿,只觉着比眼前这本书好看多了,不由道:“你要是这本书就好了。”

云鬟不解,抬眸看他。

赵黼道:“我就看一辈子也不觉厌倦。”

云鬟定睛看了他半晌,仍是波澜不惊道:“一辈子长着呢,这话说的未免太早。岂不闻李太白也说:‘相看两不厌,唯有敬亭山’。”

赵黼笑道:“他是没见过你罢了,见了你,自然也不这样说了。”

云鬟皱眉:“世子安生看书罢了。”

赵黼心头乱跳,哪里能安心,便无话找话,竟问道:“对了,你白日跟我说,那雷扬是个孝子,你如何知道?又是如何知道他会反手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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