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507)

韩捕头目光阴沉,道:“就算是染的指甲,未必不能用法子洗去。何况阮氏已经供认了,若不是她杀,她又何必自认死罪?”

韩捕头说罢,阮氏忙抢着说道:“是,的确是我杀的人,并没有别人了。”

云鬟道:“这杀人凶手又不知会有人留意她的指甲,又何必徒劳洗去?”又朝上行礼道:“大人,请容我问阮氏一个问题。”

郑盛世见她侃侃而谈,口齿清晰,语气平和,更是风姿绝好,恨不得她多说几句,便道:“你问就是了。”

云鬟转头看向阮氏:“你说过杀人的刀子扔在了河里,那这刀子是多长,做什么用的?”

阮氏迟疑看她:“你、你要做什么?”

云鬟道:“既然是杀人命案,若没有凶器,是无法定案的,大人自要派人前去河里打捞,等捞上来,便能验证你说的是真是假。”

阮氏透出紧张畏缩之意,目光左右乱看,郑盛世见状,忙也跟着问道:“阮氏,你快些回答。”

阮氏道:“我……一时慌乱随意拿了把刀子,并没仔细看。”

韩伯曹松了口气,郑盛世便看云鬟,却见她思忖了片刻,忽地说道:“大人,我还有一个法子,可以验证阮氏是否是真凶。”

郑盛世精神一振,笑道:“是何法子?你快说。”

云鬟上前,低低这般如此说了一遭儿,郑盛世眉开眼笑,连连道:“有趣,有趣,本官倒是没想到。”说着便招了两个捕快过来,也吩咐了几句。

那两人离开,顷刻回来,一个手中拿了一把匕首,一个竟抱了个原本放在公差房中用来习武的假人,便立在了公堂之上。

此刻底下百姓,堂上捕快,见状都惊奇非常,不知到底要做什么,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郑盛世含笑看了云鬟一眼,便对阮氏道:“你拿着这把匕首,就当这假人是那杨老大,你就按照当日你行凶之时做所,在他身上刺来看看。”

阮氏色变,那捕快早匕首塞在她手中,阮氏如碰烙铁,本能松手,匕首跌在地上,发出当啷一声。

郑盛世挑眉道:“咦,你居然连握都不敢?”

阮氏闻听,急速喘了两口,终于上前又把匕首拿了回来,战战兢兢起身,来到那假人跟前。

郑盛世道:“动手吧。”

阮氏看一眼那假人……虽然只有头,身子跟四肢,并无眉眼,但是被捕快举着,仍有些吓人,她极缓慢地抬手要刺,手却拼命抖个不停,试了几次,都无法刺落。

韩伯曹见状,心中隐约有些明白,忙道:“大人,这岂非儿戏?这假人又非真的杨老大,阮氏刺不下去也是有的。”

云鬟道:“一个假人她尚且无法动手,何况是杨老大一个活生生的真人在跟前儿。”

阮氏听了这句,咬牙落泪,几乎哭出声来。

云鬟道:“阮氏,你是不是在为谁人顶罪?”

阮氏原本瑟瑟发抖,闻言叫道:“不是,是我罪有应得,是我!”

云鬟皱眉,阮氏话音刚落,忽地扑到假人身上,信手乱刺过去,一边乱捅,一边儿哭道:“是我,是我该死……是我杀的!”

只是她毕竟力弱,胡乱捅了七八下子,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捂着脸哭起来:“真的是我,判我死罪罢……”

云鬟见她如此,心中着实无奈:她虽然有救人之心,奈何这人并无自救之意。

正无言以对,忽地见韩伯曹看向堂外,神色有些异样。

云鬟见状,随着转头看去,却正见到人群中有个影子转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云鬟心中一动,来不及多说,忙转身追了出去。

身后郑盛世连叫两声,她却已经去了,郑盛世无奈,起身转了出来,看看地上阮氏,又看看那被扎的假人,却见上面“伤处”虽多,只却都是浅浅地破了皮子……并没扎的很深。

郑盛世看看那假人,回头道:“有些古怪,韩捕头,你看……”谁知一抬眼的功夫,却见面前空空如也,竟没有韩伯曹的身影了。

云鬟急忙追出人群,见那影子快步在前而行,仍旧戴着一顶毡笠,看不清脸容。

连追了两条街,渐渐来至一条狭窄的巷落,云鬟看着前方那人略有些窄的肩头,眼前便浮现那日在桥上所见的绿衣人,不由叫道:“春红姑娘。”

前方那人闻言,猛地刹住脚步。

半晌,才慢慢地回过身来,她缓缓抬头,毡笠底下,红唇嫣然,双眸勾魂,竟正是胭脂阁内所见的头牌春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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