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534)

这班头怒道:“回大人,小海棠虽然是他的徒弟,然而戏班里的人都知道,他对待小海棠非打即骂,简直当他是畜生一般,什么寒冬腊月跪天井之类,都是常有的事儿,前日还说他偷懒,狠狠地打了一顿呢,只怕这会子背上的伤都还没好。”

几个人面面相觑,都看花解语,却见他仍是端庄亭亭地站在原地,眼皮也不抬一下。

主簿问道:“这却是为何?”

班头又道:“他只说徒弟要严厉些才能教好,然而谁不知道呢?他因年纪大了,越发唱不动,可小海棠比他年轻,嗓子又好,近来好些客人都只点小海棠的戏,不大理会他了,他心里自然就不受用,常常狠罚小海棠,一动起手来,便是往死里打一样,又百般折磨。我前儿还听他打着说什么……你不如去死之类的话,今日小海棠果然死了,不是他做的,又是谁?”

县丞皱眉,便问花解语:“班头说的可是真?”

花解语道:“回大人,是真。”

县丞道:“你为何要这般对待小海棠?”

花解语道:“严师出高徒,我们这一行当,自来都是如此,我从小学戏,也是给师父棍棒底下打出来的,九死一生才到如今,若吃不了这些苦,就不配进这行。”

众人悚然,却无法质疑他的话。县丞道:“话虽如此,又岂知你是否暗藏私心?”

云鬟在旁留心,见花解语听了这句之时,眼睫方一动。

班头在旁听闻,犹犹豫豫地看了徐沉舟一眼,到底没敢开口。

忽地徐沉舟道:“你还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眼睛看着花解语,语气有些冷。

班头闻听,这才忙说:“大少爷既然开口了,那么我、我就越发不敢隐瞒了,其实除了上面这些,还有一件事,只因为先前大少爷很捧场,可是近来却有些疏远了,反而很捧小海棠,所以花老板他大概就更加记恨……今儿进府之前,花老板本还不许小海棠跟着呢……是我一再相求,才许了来的。”

徐沉舟听了,眼神越发阴沉:先前小海棠偷偷跑出来跟他见面,或许花解语看见了,因妒生恨,新仇旧怨,果然杀害了小海棠,也是有的。

这样才能将他见了死人并不声张,反而偷偷走开的反常之举得以解释。

问到如今,众人几乎都认定花解语杀人嫌疑最大。

徐志清虽然不信,但也没有别的嫌疑人,何况花解语的辩解也很是不利,正着急时,忽地听旁边有人说:“花先生看见小海棠尸身之时,现场是怎么样的?”

原来开口的正是云鬟,花解语闻听,也转头看她,想了会子,道:“他在假山里,我起初没看清,将走到假山口上才看见……”

说到这里,人才停了停,放低了声儿:“睁大了双眼,许多血……我见了那样,知道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云鬟道:“你可进到假山里头过?”

花解语道:“不曾。”

云鬟问道:“为什么?”

花解语愣了愣,凝眸看了云鬟半晌,忽地微微一震,张了张口,竟没有出声。

旁边县丞忍不住道:“方才他不是说过了嘛,他觉着人死了,戏就不能唱了,何必要再进去看呢。——这问的也是多此一举。”

云鬟置若罔闻,只看着花解语:“当时花先生去找小海棠之时,也是穿着这身戏服么?”

花解语不答,只微微地一点头,满头璎珞珍珠随之“飒”地一声,仿佛秋风吹动满地落叶。

那戏班班头也愤愤道:“穿着这戏服是不假,当时我们去找小海棠,他也从假山处下来,还说那处没人,我们才没去找的。”狠狠地瞪了花解语一眼,“何等狠心!”

云鬟道:“这就是了。”

县丞等见她问的古怪,都是莫名,徐员外正忍不住要叫她退下,却听云鬟道:“人并不是花先生所杀。”

众人震惊错愕。只有徐志清眼睛一亮:“贤弟怎么看?”

云鬟走到花解语身旁,道:“众位请看花先生这身戏装。”

花解语所着的这贵妃装,因要显出贵妃娘娘的威仪来,故而重重叠叠,繁复异常,里外足有五层,又有裙撑跟玉带,虽是一个人,站在那里却足顶的上三个人宽窄,且若有人站在他旁边儿,都要仔细留神,生怕踩到裙摆,或碰到玉带大袖等。

这一干人凝神看着,仍旧不解其意。

云鬟波澜不惊道:“方才众位也都看过那假山口,宽窄只容一个人低头走进去,花先生这般,怎能在假山内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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