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73)

赵六便挑了挑眉,杜云鹤又道:“另外还有一件儿,——你对着白四爷,切记不可放肆无礼,须得十分敬重,可记住了?”

赵六转过头来,仔细看杜云鹤,却见对方双眸沉静无波,语气平缓却不容分说,仿佛是在同他说一件天经地义之事。

赵六不由问道:“这是为何?”

杜云鹤却不再看他,只转过身去,望着天际云起,道:“你只需要把这句话记在心里就是了,不必问为什么。”

赵六拧眉,却终究没再多言。杜云鹤又道:“你上堂之时,我同四爷一块儿搜检过贾少威的房间,这人十分谨慎,房中竟也妥妥当当,看不出什么异样来,不过他毕竟并没想到会在林子里遇见你……也没想到他会不再回营,故而到底有些蛛丝马迹。”

赵六眼前一亮:“发现了什么?”

杜云鹤道:“一个骨笛,四爷带走了。”

赵六有些遗憾:“怎么不留下来给我看看,就给他带走了?”

杜云鹤微皱着眉,道:“这花启宗是相爷的心腹大患,给他逃脱了,细算起来,连我也得入罪,这骨笛有些来历,不似是中原之物……四爷拿走此物,便是在想法儿保全我呢。”

赵六拧眉想了会子,自言自语般道:“这也罢了,我不懂的是,这白四爷为何好像对素闲庄格外上心……像是维护素闲庄那小丫头一样,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杜云鹤瞥他一眼:神色有些不快似的,也不答话,只轻哼了声,拂袖转身自去了。

赵六目送他的背影,叹道:“我又戳了什么老虎鼻子眼儿了不成?这话难道也冒犯了他了?姓白到底是有什么了不得……”一句话没说完,杜云鹤已经回过身来,两眼冷冷地瞅着他。

赵六将剩下的话噎在嗓子眼里,翻着眼皮望天,倒果然没再说下去。

话说这日,云鬟正跟跟林嬷嬷,露珠儿两个,在青玫的屋子里,准备拾掇青玫的遗物。

然而云鬟看了半晌,见青玫的旧衣、汗斤、昔日所用等物尽在,睹物思人,心里不免难过。

林嬷嬷早知其意,便故意想支开她,因道:“凤哥儿你不会收拾东西,且自出去花园内逛逛罢了。”

云鬟正看着青玫素日做针线用的簸箩,闻言忽道:“奶娘,别收拾了。”

林嬷嬷一怔,云鬟道:“就把这儿原样留下就是了,左右庄子里也不缺一间房使,如今人都没了,且留着这房间,权当个念想儿……也好。”

林嬷嬷张了张口,复低头轻叹了声,对露珠儿道:“罢了,就听姑娘的。”

众人才出了房间,将门带上,就见有个小厮从外来到,说:“知县大人来了,要见小主人,陈叔叫我来知会一声儿。”

且说此刻,知县黄诚果然正在客厅之中等候,陈叔有些忐忑地立在旁侧,他心中实则很不愿跟衙门里的人打交道,只因总不知是吉是凶,何况青玫的事儿才了。

顷刻云鬟竟自出来,两人厅上坐了,陈叔跟李嬷嬷便守在门侧。

这一会儿,日影偏斜,暖风轻轻,外头树上的蝉鸣阵阵传来,除此之外,再无人声,更觉清幽寂静。

黄知县原先不觉,然而来了这两次,忽然有种“世外桃源”之感,只觉心头的重负也一点一点散开,随风而去,化于蝉唱日影之中了。

黄知县定了定神,方道:“凤哥儿休怪我来的唐突……”

云鬟垂眸道:“大人何出此言。”

黄知县一笑,看着她恬淡端庄的神情,思忖着说道:“上回我来……因一时心迷意乱,闹得十分不像话,却也知道你不比常人,只怕不会怪我。”

云鬟颔首示意:“大人委实不必介怀。”

黄知县暗中吸了口气,才又说道:“凤哥儿你可知,我方才去何处了?”

云鬟摇头,黄知县道:“我又亲去了小周村,到那小鬼杀人的张家查探过了……幸而不负,已经有了些头绪。”

云鬟闻听此话,才有些惊奇之意,黄知县心头宽安,微笑道:“我也不知为何,经过素闲庄的时候,心中便极想着过来,想跟你先说一声儿。”

云鬟道:“多谢大人心中记挂。”

黄知县凝眸看了她会子,忽然说道:“凤哥儿,其实……我有个不情之请。”

云鬟仍是谦和平静,垂首道:“大人请讲。”

黄知县踌躇片刻,才鼓足勇气似的说:“凤哥儿,倘或我果然将鬼杀人的案子查的水落石出,你可否答应我……将、将你所知道的关于陆兄之事,尽数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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