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852)

云鬟一见他,心里便自高兴,紧走两步:“季大人。”

赵黼却道:“季陶然,你的腿怎地这般长?”

季陶然同云鬟对施礼罢了,才又向赵黼行礼道:“世子,今日是侯爷请我来陪酒的。我听闻世子驾临,自然立刻就来了。”

赵黼道:“咦,是为了我?可真叫本世子受宠若惊。”说这话之时,偏瞟了云鬟一眼。

当下众人入内落座,暖阁之中,春意融融。

崔印因最擅长交际,自然招待的甚是周到,谈笑风生。

云鬟起初还有些拘谨,细细观望之下,见崔印言谈举止,一丝儿异样都无……对待“谢推府”反而比对待“崔云鬟”更自在和煦些似的。

幸而季陶然在座陪着,云鬟便自放开心怀,也陪着吃了中饭。

席间,彼此便又说些闲话之类,崔印因是个包打听,便说起近来的“联尸”一案,因问云鬟道:“我听说凶手是按照《锦瑟》一诗一句一句杀过来的,这话可真么?”

因这话早就传扬出去,云鬟也不支吾,便道:“是真。”

崔印道:“我隐隐地又听闻,凶手所杀的人,名字里都有那诗里的一个字……先前三件案子也着实证实了,只不知接下来会死的是谁?这句‘望帝春心托杜鹃’指的又是?”

因京内众人知道了这首《锦瑟》,又听说如此离奇,又是惊惧又且好奇,便把《锦瑟》后面的五句背了个滚瓜烂熟,但凡名字里跟着五句中一样的,竟有些惶惶之意。

云鬟道:“下官因新进刑部,尚且无法接触要案,是以竟不知。”

崔印笑道:“我实则知道,主理这案子的是白四爷,有些内情之类的,自然不便透露出来。”说到这里,忽然指着季陶然道:“我不过是替陶然担心罢了。”

云鬟问道:“这是为何?”

崔印笑道:“他的名字里有个‘然’,你说可怕不可怕?”

三人一听,知道他指的是那句“只是当时已惘然”,不由都露出笑容。

正说到这儿,却听得外头有人道:“承哥儿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名少年从门外走了进来,见这许多人在跟前儿,便欲上前行礼,谁知目光转动间,竟瞧见了云鬟,一时便睁大双眸。

崔承正目瞪口呆,崔印因转身道:“承儿,世子殿下跟刑部的谢推府在此,你如何不行礼呢?”

崔承又看了云鬟一眼,才转开目光,分别扫过崔印跟季陶然后,才上前给众人见礼。

云鬟早站起身来,道:“小公子不必多礼。”

虽不愿盯着崔承看,然而眼睛仍忍不住瞥过去,却见昔日的孩童已经长的几乎跟自己一样高了,叫人怎不生出时光荏苒,岁月惊心之意。

赵黼瞥着崔承道:“听说你如今在尚武堂里?做的如何?”

崔承答道:“回世子,马马虎虎,还过得去罢了。”

季陶然道:“承儿会谦虚了,这却是好事。”

赵黼道:“什么谦虚,必然是因做的不十分好,故而这般说罢了,倘若真的尽力,就该理直气壮地说一声‘好极’。”

季陶然挑眉,知道他性子如此,便只向云鬟一笑。

崔承却道:“世子教训的极是,以后承儿必然会加倍勤力。”

赵黼见他脾气果然收敛了许多,方笑道:“好,有志气,我最喜欢这样上进的少年了,来,吃一杯酒!”赵黼说着,就把自己跟前儿那杯举起来,递给崔承。

云鬟见状,几乎脱口制止。

却见崔承毕恭毕敬地双手接过来,道:“多谢世子赐酒。”竟举着,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云鬟看着这一幕,眼圈莫名便红了——这就是承儿,先前,先是嚣张跋扈,后又缠着她不放的承儿,如今隔年重逢,他却已经长得这样大,又这样懂事,连酒都能眉头不皱地喝下去。

云鬟有些想笑,却又莫名地心头微微酸楚,只忙低下头去,假作思忖状,将眼中那隐隐地酸涩湿润竭力逼回去。

崔承吃了酒,忽地看着云鬟道:“我早听闻刑部新进了两位推官,今日一见,也甚是荣幸,我也该敬推府一杯才是。”

他竟快手自斟满了,又给云鬟跟前儿斟满了,道:“请。”

云鬟本要推辞,然而对上崔承的双眸,便道:“请。”

赵黼咳嗽了声道:“你不是……”话说了一半,不知为何便停住了。

云鬟便也举起杯子来,抿了一口,却见崔承早已经痛快饮尽,旁边季陶然道:“谢推府……”待要拦阻,云鬟深吸一口气,也终于一鼓作气将酒喝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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