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权臣为邻(9)

宅老与和安大夫不得不上前出声,打破了舅甥两个不切实际的畅想。再不阻止,这俩都快就回老家的时候要不要吃上一顿纯正的家乡饭而吵起来了。

恩,真情实感的吵,但彼此的关系也是真情实感的好。

神宗自我感觉,他对谢介,就像是一个倔强的老人总拿自家叛逆的小辈别无办法。而谢介则觉得他小舅简直是戏精本精。

自打神宗得知自己快要升辈当叔爷后,他就不顾自己明明没比谢介大十几岁的现实,非要开始打造他老气横秋、成熟稳重的爷爷形象,不管是说话,还是动作,都像极了一个黄土都埋了半截身子的老太爷。

神宗坐在床头的折背玫瑰椅上,那可怜的椅子总感觉要不堪重负,被他压垮。

“你这孩子,老家的饭怎么不好吃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知不知道?不是我说你,你们这一辈啊就是没吃过苦,才不知道珍惜。”

谢介翻了个白眼:“说的好像你吃过什么苦似的!”

严格意义上讲,谢介和神宗真的都没吃过什么苦,神宗确实在乡下出生没错,但他还没怎么晓事呢,他爷就当了皇帝,他和他二哥被人护送着,乘一辆驴车低调的千里北上,从南方的水乡到了北方的大内,一走就是几十年。对老家的印象估计还没有谢介这二年深。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谢介今年回不了老家了。

“放心吧,还有你小舅我呢。”在得知谢介不要说出门浪了,连起身下地都有可能会头晕到吐之后,神宗难得有了那么一点点使命感,“我保证能哄得老祖宗再罩咱们大启五百年!”

这话并没有安慰到谢介,因为谢介想出门,不想有谁替他!

但现实是不会因为谢衙内是公主子而转移的,说他不能下地,他就真的不能下地。他不服,非要起身耍个十八般武艺给神宗看,后果就是他在御前吐了个昏天黑地。

神宗倒也没嫌弃,自家外甥,小时候还在他身上尿过呢,吐算什么啊。就是……“你这晚饭怎么只喝了粥?这可不行啊,豚儿,只有吃的好,才能长的好。”

谢介:“……”你以为你喂猪呢?!

身体不给力,但精神依旧坚强的谢世子,突然有点想打人。

“你可不就是小猪?”豚着,小猪也。

“我那是河豚的豚!”谢介百吐之中还不忘和他小舅理论,白眼翻的快要上天了。

“我就欣赏你这份自信。”神宗蹲在一边,看他大外甥的笑话。

在确定了谢介精神上依旧活蹦乱跳,且短期内都肯定要被困在后宅,没办法听到外面的风言风语之后,神宗就放宽了心,趁着夜色再次悄悄离开了。

神宗走的痛快,谢介却彻底睡不着了,哪怕吃着蜜饯,也压不住他嘴里的苦味。

“那我给您念个话本?”谢介不睡,宅老自然也不肯睡。

“不想听,”谢介武断的拒绝了,并且突发奇想,“我想听京里的趣闻,好些年没回去了,突然有点想那生我养我的地方。”

“这……”宅老再厉害,也有些语塞。谢介在江左待了多久,他就待了多久,虽然肯定也会关心雍畿的大事小情,但关心的都是朝堂政斗,生怕有谁无差别攻击波及到谢介。但这些可不是谢郎君会感兴趣的东西。

“从那些医官里找个还没睡的来给我讲嘛,最好年轻一点。”谢介早已经想好了。

宅老先是一愣,紧接着就笑了,自家郎君关心他的方式,总是特别可爱。

早上才来看过谢介的医官学徒钱甲,就这样屏雀中选。当然,他也不会白白熬夜给世子讲八卦,这一趟活儿下来少说也是往日里三倍的俸禄,还采取的是自愿报名制,不存在强迫。

宅老退出去之前,在屋内给谢介点了安神香,虽然他无法明着让自家郎君睡下,但他用实际行动做了他尽可能做的努力。

伴随着香甜的气味,谢介盖着绸缎薄被,歪在床上,开始闭眼专心听八卦。

钱甲是学医的,不是孙羊正店旁说书的,专业不太对口,再加上面对贵人的紧张忐忑,讲的故事总有点干巴,口才不好,水平有限。但谢介依旧不嫌弃的听了下去。

坚持总是有回报的,谢介终于还是等到了他稍微感兴趣的东西。

“生儿当生房朝辞?”谢介在脑袋的嗡嗡声中,有一搭没一搭的咀嚼着这句话。

房朝辞是上一届的状元郎,据说不过双十年华,却已经是要平步青云,大有出将拜相的势头,不仅如此,据说对方还有掷果盈车的潘安之貌。

“这房状元到底有多好看?”

“雪满山中高士卧,月明林下美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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