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逸恍然大悟，原来他就是大师兄，一眼看去十分有气质，果然有大师兄的风范。

宋清棠：“振初，走吧，咱们带小师弟去看看住处。”

之前肖逸睡的那间房，是大院子里的客房，偶尔用来招呼人客。班子里的众人，有自己的住处。

一间是普通弟子的大房间一号房，里面摆着六张木头做的上下铺，一间能睡下十二个人。二间是嫡出弟子的二号房，和一号房同样大的空间，里面却只有四张木架床，空出来可用的空间特别多，摆设上也比较上心，想那么个回事。

刘振初：“嗯，肖逸你的行李还在客房不？我们去帮你拿？”

肖逸：“也就那么一点东西，我出门时匆忙，只有两套衣服。”他不想说出自己是被卖出来的，那多伤自尊。

宋清棠眼神一黯，只有他知道肖逸八成不是自由身，因为他也是：“师兄帮你拿吧。”

一行三人向客房走去。

拿了肖逸的行李返回寝室，虽然叫做二号房，却在头一间。

刘振初用钥匙打开了门，他虽然不是王虎的亲传弟子，却管着各位的生活起居。因为他跟王虎有点亲戚关系，是王虎表姨的儿子，托他照顾刘振初的。

才十八岁，性子有点沉默寡言，肖逸觉得他长得很有韩星范儿，小单眼皮特有味道。

宋清棠气质飘逸清爽，是典型的古代美男子，双眼皮鹅蛋脸高鼻梁，唯俊俏二字可形容。

二号房里面四张床，四个下铺都有人，上铺都没人。也就是说，王虎现在只有四个亲传弟子。

虽然其余两个床铺不经常有人睡……他们都有地儿过夜。

宋清棠：“小师弟睡在我上铺吧。”他主动把上铺的东西收拾下来，找别的地方放置。

肖逸：“好，谢谢大师兄。”

眼睛瞟了眼其他床铺，果然是唱戏的，住的地方都收拾得各有特色。

这里gay里gay气的风格和氛围，十分符合肖逸的审美观，够细腻够情怀。

刘振初：“把东西放下，我带你上街买生活用品。”

宋清棠：“我也去。”

他回答得比肖逸还快，于是就挨了刘振初一记白眼，凉凉道：“师弟跟你一个屋，迟早都是你的，你着什么急？”

就看着肖逸：“走。”

肖逸心里面打突，怎么觉得刘振初话里有话。

疑惑的小眼神瞄了一眼宋清棠，人家从容淡定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看来只是个玩笑。

后来宋清棠还是没去，因为王虎突然找他，很着急：“清棠，快打扮一下，八点钟走。”

刘振初抿着嘴，突然拉着肖逸的手腕，出了二号房：“你大师兄要梳妆打扮了，我们走吧。”

肖逸：“大师兄去哪？”

刘振初：“出官条子。”

肖逸：“出官条子是什么？”他是土生土长的北京爷们，可是从来没听过什么出官条子这些老话。

刘振初斜眼：“出官条子，就是去警|署给那些大老爷们唱戏。”撇撇嘴，放了肖逸的手腕。他是唱武生的，高挑俊朗，眉宇英气。

肖逸点头：“哦。”模样可乖巧，不像是被强迫的。

在旧社会戏子等于娼|妓，下九流的东西，即使到了七十年代也依然延续这个风气。

能不做戏子的人都不会来做戏子，所以刘振初不明白，好好地一个儿人怎么往火坑里跳？还一副傻白甜的模样，看起来屁都不懂。

那他可知道，戏子没一个是干净的？

3.003:规矩

肖逸：“原来是这样。”他又不是真正的傻白甜，自古戏子和女表子是一条直线上的人物，谁也别嫌谁脏。

可是里面又有几个是自愿的呢？

但凡活得好好地，谁这么下|贱愿意做这行？

刘振初带着他跨出王家大院，走在清晨的老胡同里，不时有自行车从身边经过。那是附近一所中学的学生，每天早上都能听见他们的自行车铃声，刘振初早就习惯了。

肖逸好奇的视线追着看：“这附近有学校？”

刘振初半死不活地回答：“有间中学，但是关我们屁事。”他们这种身份，是不可能有机会上学的，就算去了也会被歧视。

戏子的身份，是一辈子的烙印。

唱武生的还好，跟平常人没什么俩样。唱旦的，少不得会带着点烟视媚行，这叫做职业病。一旦被人发现了，谁不是背地里耻笑。

或者当着面调|戏。

进了戏班子再出去，你说你是干净的，也没人相信你啊。

五月初的清晨还是有点儿冷，肖逸抱着自己的俩胳膊，跟在刘振初身边乖乖地走。一路上是古朴的老胡同，陌生的人脸，几十年前的老树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