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210)

赵昂又带着赵崇昭两人上前走了约五十步,指着一处大院说:“这里,住着个寡妇和她婆婆、她儿子,老人眼睛不好,儿子才十岁,全靠她一个人养活。如今她死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靠邻里帮扶着过日子……”

赵昂记性极好,一家家一户户地数过去,眼眶已经红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他哽咽着说:“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每一家人我都认识,那么多这样好的人就因为他们口里的‘一个不小心’,生生弄得一家人生死相隔,甚至家破人亡。崇昭哥你说那种混账能放过吗?就算崇昭哥你给他们说情,我也绝不会放!”

以前人命之于赵崇昭,不过是宗卷上的几个数字,他对于自己将要接掌的天下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概念。听赵昂一桩桩地数过来,赵崇昭第一次意识到那都是活生生的人,而非报上来的一个数目。

赵崇昭说:“我不会给他们说情,我来就是为了和你、和三郎一起查个彻底,一定会把元凶追究到底!假如这事真的是拿我的名义去做的,我绝不会推诿责任!”

赵昂性情耿直,却也不是榆木疙瘩。赵崇昭能亲自过来、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已比他想象中好太多。若这件事能让赵崇昭成为一个更好的太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能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赵昂握紧拳头,主动做出妥协:“崇昭哥不用谈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只要日后能约束好底下的人就好。”

赵昂这话其实还是承认了他觉得责任在于赵崇昭。

若是赵崇昭在过来之前听到这种话,肯定会怒不可遏,彻底恨上赵昂。可看着赵昂泛红的眼睛,赵崇昭直觉这个堂弟比自己要晓事得多,他安静片刻,伸手揉揉赵昂的小脑袋:“昂弟,你要入京住一段时间吗?”

赵昂一怔,不太明白赵崇昭这句话的用意,忍不住看向谢则安。

赵崇昭也看向谢则安。

谢则安和赵崇昭向来极为默契,不须怎么思量就道出了赵崇昭的意思:“昂弟,殿下是觉得你能体察民情,想你到京城小住,多陪他一起到底下走走。”

赵昂说:“那有什么问题,如果崇昭哥你想我去的话,我当然会去!”他说完又补充,“不过得先处理完老虎入城的事才行。”

三人回到裕王府宿了一宿,第二天一起去见裕王。

裕王是个闲散王爷,生来就是高低脚,走路不太好看,所以他非常懒,到哪都要人抬着。据说他当年迎亲时都是让人抬去的,气得赵昂他娘都哭了,但婚后倒是鳒鲽情深,没听说他们有什么龃龉,即使成亲二十余载只有赵昂一个儿子,裕王也没去纳妾。

赵英曾想给裕王赐美人,裕王哭丧着脸说:“皇兄啊,我每个月要对王妃履行‘行房义务’已经那么辛苦了,你这不是想折腾死我吗?”

打那以后,这位王爷“懒得行房”的名头传遍了街头巷尾。

见到了“懒得行房”真人,谢则安肃然起敬。

真是奇葩处处有,皇室特别多啊!

听完他们的来意,裕王说:“这小子的脾气也不知随了谁,像是有使不完的劲。”

裕王妃说:“对啊,前些天听到这小子擒了两只老虎时我们都吓坏了,幸亏他没伤着。”她后怕不已地回忆,“我赶过去时这小子一边剥那老虎的皮,一边哭得像个泪人儿,你们说他傻不傻!”

想着那时的画面,赵崇昭鼻头也一酸。

看到那两只老虎伤了那么多人,赵昂肯定又气愤又难受,所以制服它们后边恨得剥它们的皮,边伤心得猛掉眼泪。

这种真性情的娃儿,哪能说他傻呢?

赵崇昭说:“昂弟不傻,他是个重情义的。”

有赵崇昭坐镇,知府很快顺藤摸瓜找到了派人押送老虎的人。好巧不巧,那正好是谢曦父亲的至交,听说太子要严查,这人慌了神,痛哭流涕地把谢曦父亲卖了,对审问的人说是谢曦父亲告诉他们太子要猛兽!

一边牵涉了潼川谢家,一边牵涉了太子,知府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这时潼川谢家那边有了动作,不管世事已久的亲自出面,将谢曦一支清出了潼川谢家族谱,同时快马加鞭让人送信到京城,让谢季禹和谢望博回家一趟,说是有要事相商。

潼川谢家的壮士断腕让知府没了顾忌,很快拿出了章程,当机立断地将涉事之人一一收押,案卷上送大理寺作进一步裁断。

赵崇昭和谢则安返京时带上了赵昂。

路过百兽山时赵崇昭勒马停伫,对谢则安说:“三郎,你以前不是说过可以弄个什么‘动物园’吗,给没机会出去游历的人认识认识这些飞禽走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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