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292)

他们做这样的事一旦被别人发现,无论是他还是赵崇昭都会迎来灭顶之灾。

谢则安摒却脑海里亲近赵崇昭的念头。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往赵崇昭心头那把火上浇油,他应该是他们之间维持清醒的那个人才对。

有过这么一个人,愿意为他冲破世俗的藩篱、愿意为他抛却原则和自我,已经很好了。

难得有这样一个人,他怎么能看着他为自己万劫不复。

谢则安说:“陛下,感情这种事讲究你情我愿。”

赵崇昭愕然地看着谢则安。

谢则安说:“我是晏宁的丈夫。”他平静地与赵崇昭对视,“我爱她。”

赵崇昭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

晏宁晏宁,他们之间还有一个晏宁——

谢则安说:“我们走到现在这一步,是我意料之外的事。我一直不敢说实话,因为我害怕陛下你会生气。”

赵崇昭咬牙说:“你现在就不怕我生气了吗?”

谢则安说:“我当然怕,但我更怕陛下你失控。若是陛下你失控之下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我恐怕无法抵抗。”他指示赵崇昭刀锋般凌厉的目光,“老实说,光是想想就觉得恶心,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赵崇昭手臂的肌肉死死绷紧。

谢则安不敢伸手抓谢则安,他怕自己一碰到谢则安就会像他说的那样“失去理智”。

谢则安嫌恶的话、嫌恶的眼神像刀一样剜着他的心,他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死死地盯着谢则安。

谢则安说:“与其那样,还不如早点把话说开。看在晏宁的面子上,陛下就算再生气,应该也不至于杀了我才对。”

晏宁、晏宁、晏宁——

赵崇昭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谢则安的目光转向窗外,说:“记得刚和晏宁见面,天也正下着雪。我走进晏宁住处,隔着一重又一重的纱帘。”他慢慢地回忆,像是充满了恋慕,“我当时还小,好奇心很重,于是我故意和她唱反调,吸引她的注意力。”

赵崇昭睁大眼。

谢则安当初和晏宁公主见面的情形,他并不清楚。

听到谢则安那温柔似水的语气,赵崇昭心如刀割:“不许再说了!”

谢则安说:“后来我们通起了信,虽然聊的是正事居多,但我在最末情不自禁地给晏宁送了一首词——这后来成了我们通信的习惯,我搜肠刮肚地把我想到的最好的诗词写给晏宁。”他避开赵崇昭的目光,“皇天不负有心人,有天我回到家,看到晏宁坐在我院子里的梅树下,我还记得她脸色有点白,和树上盛开的白梅非常相近,那么聪明又那么孱弱。”

赵崇昭握紧拳:“我说了,不许再说!”

谢则安说:“再后来,我当上了东宫侍读。当时晏宁偶尔会过来,可我还是不满足,所以我想办法让陛下你跟我学画。我知道你会去晏宁面前说起,也知道你会邀请晏宁一起来学。”他转过头来,对赵崇昭说出最残忍的一句话,“我与晏宁有情人终成眷属,其实全靠陛下您成全。”

赵崇昭猛地退后两步。

过去的种种清晰地浮现到眼前,与谢则安说的毫无出入。

这也解释了赵英为什么会给谢则安和晏宁指婚,因为他们早就暗通曲款、私相授受——他们早就——早就借着帮他这个理由暗中相恋。

再想到晏宁一遍一遍地重复“他是我的驸马”,那“我的”两个字灼烧着赵崇昭的理智。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谢则安不拒绝他,是因为不敢拒绝他。

和别人一样,谢则安害怕他,害怕他的喜怒无常,害怕他的凶狠残暴,害怕他、害怕他——谢则安只是害怕他。

往日的种种美好,在这一瞬间轰然崩塌。

谢则安爱晏宁,谢则安害怕他,谢则安觉得他们之间很恶心。

赵崇昭手背青筋暴现。他后退两步,愤怒地斥喝:“你不是三郎!你不是!”

谢则安说:“对,我不是。”他直视赵崇昭的眼睛,“我是谢衡,这几年与别人书信往来,用的都是‘则安’。成年之后再交朋友,很少人会喊‘三郎’这个小名了。陛下,人总是要长大的。”

赵崇昭的火仿佛被谢则安的目光浇熄了。

他觉得有点可悲,即使是谢则安打碎了他所有的幻梦,他仍然无法在谢则安的注视下发怒或发狂。

赵崇昭咬咬牙,用尽所有力气转过身,大步迈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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