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驸马爷(452)

谢则安叮嘱戴石:“府里严加戒备。”

出了这样的事,戴石哪敢轻忽,立刻领命退下。

谢则安脱去外袍,躺到床上闭目歇息。他半梦半醒间梦见了许多事,有些是少年时的,有些是长大后的,有些是上辈子的,有些是这一辈子的。他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另一个世界,站在门外听着“弟弟”向父母耍赖撒娇。那时候他在想什么来着?他好像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在那么糟糕的情况下降临人世,家庭应该也是这样的,父母恩爱,一家和睦,快快活活地过日子。所有人都不是坏人,所有人都没有做错什么,那么错的是什么呢?是他吗?不,他不会承认这种荒诞的事情,他会告别过去,好好生活……

即使是自己一个人,他也会过得快快活活。更何况他已经不是孤身一人……

谢则安沉沉地进入梦乡。

赵崇昭一直坐在床前看着谢则安。

见谢则安紧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宁,赵崇昭整颗心吊在半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紧了一样,疼得他喘不过气来。

赵崇昭躺到谢则安身边,用力把谢则安抱紧:“三郎,三郎,我错了,三郎,我错了……”

他说得很轻,像怕吵醒了谢则安;他反反复复说到大半夜,像怕谢则安听不见。直至嗓子渐渐发哑,两眼再也睁不开,赵崇昭哽咽着把谢则安抱得更紧,眼泪滑进谢则安颈边。

谢则安最近太累,直至五更天才慢慢转醒。等看见身边躺着的赵崇昭,谢则安先是一怔,然后想了想这天要不要早朝,得到“不用”这个答案后他又闭起眼歇了一会儿,起身穿衣洗漱。

他穿上朝衣回头一看,赵崇昭还在睡。

谢则安皱了皱眉,上前伸手探了探赵崇昭的额头。一探之下,谢则安眉头皱得更深。

这家伙发烧了。

谢则安立刻叫戴石去把胡太医请过来。

胡太医还没到,赵崇昭转醒了。他尝试着开口:“三郎……”

谢则安听到赵崇昭那哑得不成样的嗓音,呆了呆,问道:“怎么会突然病倒?”

赵崇昭坐了起来,用力抱紧谢则安:“我害怕!”

谢则安气得笑了:“你害怕什么害怕得病了?”

赵崇昭说:“我害怕一睁眼,三郎你就不见了!”

谢则安微怔。

赵崇昭说:“三郎,三郎,三郎……”

赵崇昭沙哑的声音听得谢则安难受。他说:“别说话了,我叫胡太医过来给你看看。”

赵崇昭平时虽然迟钝得很,这次却突然精明起来:他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让谢则安原谅自己,以后恐怕很难再让谢则安心软!

赵崇昭把手臂收得更紧,滚烫的额头抵在谢则安颈边:“三郎,我不知道。三郎我不知道你会觉得我和奕景有那种关系,他从小就和晏宁很像,所以我才会和他玩。三郎,你不要多想,我永远不会喜欢别人,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永远只喜欢你一个,三郎,三郎,三郎……”

谢则安闭上眼。

赵崇昭每次都是这样保证。

保证了一次又一次。

谢则安说:“别说了,先歇着。”

赵崇昭说:“我不要歇着!”他红了眼,“三郎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谢则安一怔。

他说道:“我没有不相信你。”

赵崇昭的手臂微微颤抖:“你要是相信我,怎么会吹那首《晚秋》?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

谢则安错愕。

赵崇昭说:“《晚秋》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三郎你要和我分开!你想和我分开!你不相信我说一辈子只喜欢你,你不相信我!”《晚秋》里的每一句都像刀子一样狠狠戳进赵崇昭的心里不停绞动,他想起一次就难受一次。

偏偏它又在脑海里不断盘桓。

以前谢则安总会原谅他,不管他做出多荒唐的事,不管他犯了多少次蠢,谢则安都会站在他这边。但他做了什么?他只会对谢则安说“喜欢”“喜欢一辈子”“永远不会变”,结果却总是做出和这些事背道而驰的事。

谢则安从来没说过什么。

可有些事谢则安不说,不等于谢则安不在意。

在他一无所察的时候,已经一点点把谢则安推远。谢则安不信他了,谢则安一点都不信他了。赵崇昭声音越发嘶哑:“三郎,你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你再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以后我都不会再让你失望了,我把耿洵他们都调回来好不好?你不要生我的气,我会改的,我全都会改的。三郎你不要离开我!”说到最后他喉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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