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你养成一只圣母(191)

白澄倦怠地挥了挥袖子,一早积蓄的精力似乎都随着任凝这一转身散尽了,再也不想看阶下脸色各异的朝臣。可在宫内游玩时,也不时会遇到正在扑蝶的、弹琴的、跳舞的、吟诗的妃嫔,一点清净时光也不肯留给他。

白澄索性躲到了书房里,拿着奏表有一眼没一眼地看着,连晚膳都是在书房里传的。直到月上三竿,周围只见风声月色,他那口浊气才吐出来,重新翻出任凝那份慷慨激昂,文字几乎要破纸而出的奏表,喃喃自语:“任先生是真的不会再回来了,朕本以为他只是歇几年就会回来……他也离开朕了,难不成朕当真是留不住一个亲友……”

“丧乱既平,既安且宁。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白澄正自慨叹,耳边忽地传来一道低沉幽微的声音,几如响在他耳中,吓得他心中发颤。随着那声音响起,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一条风流身影,从从容容地绕到他面前,在烛光映照之下,露出俊美妖异的笑颜:“凡今之人,莫如兄弟。阿弟竟想着外臣以至中夜难眠,却把为兄我忘在了脑后吗?”

第79章

“皇、皇……白……你怎么会在这里?”白澄结结巴巴地问,与其说是惊恐,不如说是因为不知该怎么呼唤这个兄长,所以才会连话也说不利落。而他兄长却没有这样的顾忌,笑吟吟地走到桌前拨弄着烛火,手里的小铜剪在灯下盈盈闪光,与那双玉琢般的手交相辉映,光彩流丽。

白明月之所以能进玉京,当然不是罗严他们的手段,那两人一个劝他装作某个官员的仆从混进京,另一个干脆就要直接打上天来,都是些没用的主意。这次他能无声无息地潜入宫中而不触动玉京之外的禁制,靠的是从皇陵中带出来的那枚玉蝉。

无论过多少年,这座法宝似的空中城池也能辨认出白衍的气息,并将他吸收了他真气的白明月也视作主人,无声无息地开启了一道隐秘入口。他进来的地方就在仙城底部,殿中有秘道直通乾清宫,还有仙人手笔的传送阵法,正是高祖为后世子孙准备的最后一条退路。

这岂非是天命注定,要让他坐拥玉京,得到这片江山?

白明月轻轻扬眉,将压抑不住的欢喜化成了一声叹息:“我来看看你难道不成么?我是你亲生兄长,知道弟弟过得不顺心,当然要来安慰两句。《诗》云: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不管之前你我有什么矛盾误会,旁人给你气受,我总得回来替你撑腰。”

白澄紧张得脸色涨红,却又不愿叫内侍宫人进来,宁可孤身一人面对武功高强又不知来意如何的兄长。他紧紧握着腰间玉佩,里头也装了许多防身法器,甚至历代先帝留下的灵器,手指按在上面时,他就能鼓起几分勇气,看着烛火映照下越发俊美的兄长,狠狠拒绝:“我用不着你来看!这里是皇宫内院,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皇兄了,还不快离开!”

门外已经有内侍走动的细碎声音,院外还有一队侍卫执守,他们两人说话的时间久了,不知就会惊动谁进来。他早知道白明月是武道天才,可现在也至多是武师境界,若是碰上整整一队侍卫,再加上武师境界以上的侍卫首领,又怎么逃得过呢?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还会关心这个杀母仇人的死活,却控制不住心底的紧张和烦恼,五指越抓越紧,眼中的愤怒和委屈在烛光下清清楚楚地流露出来。

白明月却对他的排斥态度视若无睹,几步便走到白澄身边不到半尺处,手也放在这位小皇帝额头,只要稍稍用力便可弑君。不过他的手掌始终温柔不着力,只抿了抿白澄落在耳际的碎发,态度自然得就像他们的父亲还在生时。

白澄的头微微颤动,呼吸都显得格外废力,倒退几步,挥袖道:“你别这样,我和你之间有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白明月步步紧逼,态度温柔而又不容反抗,把他逼到了自己和书案之间,把那枚剪灯花用的小铜剪子递到了他手里:“你要是不信我,怕我伤害你,就用这个顶着我的咽喉,听我说完好吗?”

他握着那只柔软如棉的手,将剪子锐利的尖头顶在自己喉头,深遂包容的目光落到白澄脸上,怜爱地笑道:“阿澄,你以为我会伤害你吗?当初羊后几次害我性命,我杀了她,就算是一报还一报,扯平了,可你还是我弟弟啊。我这次甘冒奇险回来见你,其实也是为了帮你——你不是听任凝说,有龙夺了任卿的舍,跑到星宇秘境里去放我出来?其实他说得不全,那两条龙不是为了救我,而是为了掠夺咱们仙朝的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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