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名士(169)

宋晓笑道:“昨日光顾着你回来高兴,倒忘了告诉你这个。我去跟吏部相熟的陈员外打听过,说是爹这回定要升迁了,有可能转调到哪个府里做经历,也有可能调回京里,现在还没定下,还得等吏部推升的结果出来。”

宋时激动地替吏部参谋起来:“调回京里好!京里离着咱们老家近,以后逢年过节还能回家看一眼——便是不回家,娘和嫂子、侄儿们也能过来看看他老人家。若不回京最好就到苏杭一带,风光又好又养人,又净出时兴衣饰。娘不是有些肺气弱?咱们一家子跟着搬过去,在南方温温和和的地方养着,也不容易咳嗽……”

宋大哥笑着说:“爹一个身子,也不能占两地的官职啊。家里都觉着爹年纪大了,能调回京自是最好,文选司那边也都给足银子打点了,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要全家去江南,就要指望你考中个进士,外放到吴中、武林、华亭那等大县做父母,咱们一家子享享你的福。”

宋时看了看手里的书,壮志凌云地说:“今科我必定考个二甲,二甲分的都是大县,比三甲的出路好!”

他前面有了奔头,读书的精神倒长了,埋头研究了一下午《春秋指略》,梳理出了这位张次辅的理念——他倒是和时人治经的观念不同,并不把《春秋》看作一部“褒贬之书”,而将其看作克己复礼之书。

他并不执着于“一字褒贬”,而是以为其臧否之意应当依据句中史实,并非有个用爵位、官职或名、字称呼就一定代表了史官对其人褒贬的不易之规条。分析到书中一些脱漏字、读起来不易理解之处时,也不以为是孔子故意记史家笔误以显矜慎,而是直指孔子治经时不会给后人留下“断烂经书”,这些应当是后世流传间遗漏了。

当年王安石贬《春秋》,将《春秋经》剔出科考之列,还讽刺其为“断烂朝报”,这位老大人就直接拿来嘲讽那些觉得《春秋》中错误是孔子故意留着不改的说法,够刚的啊。

宋时直接笑出声来,还招来二哥一问:“好好儿地看着书,笑什么呢?又想谁了?”

咳,他穿过来这么多年,连郭德纲长什么样儿都不记得了,还能想谁想笑了呢。

宋时心里感概着光阴易过,还要给哥哥们来个官方解释:“我刚看完主考张次辅这本《春秋》,见其题中之意是将经传皆作史书看,不苛求一名一字的词意褒贬,与我所学正自相合,这回考试应该容易作出他喜欢的文章,故而笑了一声。”

他哥哥当年看过他捎回家的功课,分明记着桓家教的是“一字褒贬”“字字安排”的说法,而今日宋时又说他治经之法略近于张次辅……

小弟定然不会说谎,难道是桓凌在福建教他的?

桓凌再回这座院子里,宋家兄弟二人待他的态度又客气了几分,甚至还让弟弟亲自给师兄兼房师倒茶斟酒。

桓凌受宠次数渐多,倒是不大惊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兄长们莫不是白天带着时官儿出门,遇见可喜之事了?”

出门是没工夫出门的,这不是看你教我们弟弟教的好,答谢一下么。宋二哥直率地说:“今天时官儿看了看书,说是这位次辅之说正与桓贤弟你教的相合,他这回不管能不能考好,我们都得先谢你这些年用心教他。”

桓凌微微皱眉,连酒都不饮了,先跟两位兄长澄清事实:“这些年我们在福建研习经籍时,不是我教师弟什么,是他教我的更多!”

譬如以文字训诂与物名考证法证明经书原义,譬如做春秋年表以勘经传正误,譬如天理人欲之辨的新解释……

宋家兄弟当面见识到了宋时之前想说而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桓凌夸起他来,竟比他的亲兄长更用心、更诚挚、更滔滔不绝,听得两个做哥哥的都有些自愧不如,无意间也忽视了他失口叫出的一两声“时官儿”。

这个桓凌跟他弟弟从小同吃同住,两人间的跟桓家那些人毕竟不同,他们倒不好为了他家人之恶太过迁怒了。

要不父亲在福建那边遇着他不久就忘了退婚之事,又把他当好人了呢。

宋氏兄弟把幼弟托付给桓老师,自家兄弟在西间点灯复习,一面议论着自家的事,一面议论着桓家的事。而过厅对面的暖阁里,桓老师也在指着他们教训宋时:“两位兄长如今是把中试的希望都押在你身上了,你为了他们也得在屋里苦学几日,别急着出门会友。等考试成绩出来,再要去哪里不成?就是你想去射弓踏弩社、齐云社等地玩,我也陪你去。”

宋时通情达理地说:“师兄放心,哪怕是到殿试之前都不出门我也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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