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当名士(389)

土地被一道道深沟交错割开,沟渠中都有水光流动,田埂内成块的田土被深耕过,露出底下黄棕色、富于酸性的土壤。土地犁得深透,土壤松软而湿润,伸手攥上一把便能感到润泽的凉意,指尖轻捻土块,便会在指上摊成一片薄片。

宋时自己抓了把土捧到杨大人面前,又捻又搓,给他看这片土壤湿润度。

杨大人虽然关心军屯之事,但当真还没关心到以兵部右侍郎之尊亲手摸田土的地步,就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儿,右手停在空中不知该摸不该摸。

另一边看着的桓御史懂得他的挣扎,主动拈了一撮土在指尖,安慰他道:“大人请看,这田土里施的底肥都是是经高温腐熟而成的,里面致病的虫卵等物都已加药石和高温杀了,比一般农家肥干净得多。大人不信可以拈起来试试,那土里头的肥料摸着跟土石无异,味道也不大,其实不脏手的。”

杨大人闭了闭眼,上前也拈了一把,只当是普通的井台、灶台土,细细捻开,感受着土壤微湿的沙涩质感。

的确摸不出曾施过他曾见过的那种肥水,就和普通泥土相似。

他将土搓掉,悄悄取帕子擦手,面上稳重地点了点头:“本官明白了。宋大人且将这肥土放下吧,咱们还是去看水井的要紧。”

刚被人用滑竿抬到地头的周王看着他们三人研究肥土的模样,脸色却微妙地变了几变,抿了抿唇,用力咽了口口水才道:“杨大人说得是,既已看过土地了,咱们还是再去看看别的。不知那水井建在何处?咱们先去看井,本王还想看看它与王府中那府有什么区别。”

宋大人捧着田土看了一圈,遗憾地发现周王连同两位长史都没有亲手体验的念头,便将土培了回去,轻拍几下,覆实了土壤。

桓凌指尖那点土也随意洒到地上,拿出帕子随意地擦了擦手,笑着拿起他的手抹了一把,说道:“走吧,到水井处洗手。”

水井就在这垄地尽头,井口处砌了个高于地面的圆石台子,石台却比寻常井口大,一边高一边低,也和装了压水具的井一样是封了口的,只在中间留出空隙装了个长水槽,水槽中间是个小口。

水槽后面石板上竖立着一个圆形上突出许多小柱的木轮,其上挂着一轴绞链,延伸到井里,竖轮旁下方又有一个横轮与它交错,横轮上方顶着个摇杆,正有一个农家汉子推着杆转动。横轮每转一下,带动竖轮旋转,竖轮上卡着的绞链从出水口不转上来,链上串着皮钱,每个皮钱从水口出来时便托上一股水流,将井水推到槽里,流下石台。

石台下是挖好的沟渠,水顺渠流出,流向田间挖好的水道。

这水出的却又比压杆提水快得多,水流顺着石槽不断流出,水质也十分清澈。宋时快步上,吩咐那人继续推水,请杨大人上来洗手。等他洗过一回,自己也接水洗了洗,桓凌拿了条新手帕给他递过去,拿着脏的那条在槽里涮了涮,拭掉指尖的水。

杨大人洗干净手,也不起身,就拎着衣摆,气度徐苏地蹲在井台上,朝出水口里看。

这井水也是一轮一涌,还有木制铰链串着圆形的皮钱从口中穿出,又随着链子穿进另一个口里,仿佛是靠皮钱将水带上来的,不是气压所为。

他拎着衣摆,气度十足地蹲在井边,努力看着那黑黝黝不透光的小口,问道:“这莫非也是大气压出的水?”

不是,这出水底下有个内径和皮钱一样粗的竹管,这串着皮钱的链子像自行车链条一样挂在齿轮上,底下穿过竹管,上头齿轮带动链条转动,管外的皮钱转进管内,就把管里的水一段段托上来了,和古老的翻车式水车原理差不多。

唯一的缺憾就是铁价太贵了,只有链子是铁的,别的都是竹木石头制成,容易磨损,用一段时间就得修换。

要是能做成铁的就好了。

杨大人听着他抱怨,忽然想起自己前日压手压式水泵时一闪而过的疑惑:“这铁泡在水里不怕它生锈么?”

宋时苦笑道:“哪有不生锈的,那压井器内层是打了锡箔贴上去,着火焊结实的。可锡比铁还要贵上许多倍,要用铁链打这么个水车,再贴一层锡箔,哪里的百姓也用不起它。”

生铁一斤六厘银子,熟铁一斤一分五厘,苏州钢一斤竟敢要三分六厘五!而能做食器的纯净锡价就跟铜价差不多,一斤要八分银子,加在一起光打一个手压抽水机,成本就要几两银子。而这种水车用料更费,若管链和尺轮全用铁制,再加镀锡——往少里说也得十几两。

一般人家能打得起井的,往往都是小康以上,甚至有点殷实,也还建得起一个抽水机。可这些种地的往往都是租种别人家土地,井也是早年留下来的,不会自家往上投钱;而那些租地的人收了固定的租子,自家不亏本就是了,有几个肯花钱装水车方便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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