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郁结一口恶气，始终不得发泄，他像是喃喃自语地说着“为何背叛我”“为何要与别人成婚”“为何离开”，直到最后，“离开”这个词汇似是成了卫无伤的心魔，他一遍遍地重复。

直到云收雨歇，卫无伤微微喘气，听见身下之人虚弱而沙哑的嗓音。

“不会离开……少爷。”

微弱得几乎听不到。

卫无伤先是一怔，随后讽刺地笑了。

这不是废话么，你死了也是我卫家的一条尸，无所谓离开与否，这辈子注定只为“少爷”这个人而活。

前世番外05

“卫七。”他轻唤道。

房内烛火微微晃动，却无人应答。

“卫七。”他又叫了声。

卫无伤粗喘两声，手不自觉地握成拳，嘴唇微微颤抖：“人呢！？来个人！”

最终出现的，是身材魁梧高大的卫五：“少爷。”

“卫七怎么还没回来？”卫无伤的脸色看起来十分平静，然而深黑的两眼却仿佛酝酿着一股可怕的能量。

即使是强壮如卫五，也不禁抖了一下，他不敢猜测卫无伤到底有没有魔怔，仍是尽忠职守地回答道：“回少爷，卫七已死。”

卫五亲眼看到淬了见血封喉的刀子捅进了卫七的身体，便是大罗金仙也救不回来，当时情况危急，卫五独力难支，先护送几位卫无伤三人到达安全的地方，再抱着一点微弱的可能性回头寻找，却连卫七的尸体都找不着了。

当日遭到伏击的地点早已一片狼藉，刺客为了斩断线索，一把火将那些死尸少了个干净，经过日晒雨淋，野兽乱迹，剩下的那些骨头残渣到底哪个是卫七他根本分辨不出。

同为影卫，卫五难免感同身受，却连为同僚收尸都办不到。

只带回了卫七的佩剑。

卫无伤平素便有些阴沉莫测，此时又有变本加厉之势，只是他的表情一直如此平淡，也看不出他对卫七上心。

“他不回来，就去找。”卫无伤似是根本没听到卫五的汇报，盯着烛火，露出一丝诡异的笑，“他会回来的。”

卫五简直心都寒了，卫七那是死无全尸，死得不能再透了，要往哪里找去？

恰在此时，劫后余生的慕潇潇夫妇敲门而入，来时他们无意间在门外听到了主仆二人的对话，慕潇潇前来道谢，又安慰卫无伤道：“表哥，你是重情之人，那名影卫九泉之下得知你如此看重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还请节哀……”

啪！

慕潇潇还未反应过来，卫无伤冰冷的眼神就刺了过来：“滚。”

直到小妻子拖着自己离开，慕潇潇这才发现，他的脸颊肿了一片。

宛如抱怨道：“表哥下手也太重了。”

慕潇潇却愣愣地摸着自己的脸颊，勉强镇定道：“此事折损了他一名影卫，表哥定是认为自己能力不足而过于自责，这才发了火……”

宛如担忧地看了他一眼。

也不知这借口是为卫无伤开脱，还是为了能让自己更好过些。

而房内，挥退卫五后，卫无伤坐在烛台前，将手缓缓放在了卫七的佩剑上。

剑鞘上除了卫家的徽章以外，再无其他花纹。

然而在那不起眼的地方，却能摸到用刀子一点一点刻出来的印记。

宫商角羽，那是一篇曲谱。

卫无伤静静地闭了闭眼，嘲讽地笑道：“连我弹了不过三次的曲都能谱出来，就算丢了，也会自己找回来，看在曲谱无一错漏的份上，三十……还是二十鞭好了。”

“我既给了你机会，你可莫要令我失望。”

“卫七。”卫无伤的声音平静得过分，却透着一股子的阴森森，“你不会死的。”

前世番外06

半年过去，卫七仍没回来。

慕潇潇夫妇早早便与卫无伤分开，卫无伤知道慕潇潇借着自己对他的好感得了不少便利，内心却对自己憷得很。

一旦卸下温柔贵公子的面具，卫无伤暴戾的那一面足以让内心纯洁污垢的慕潇潇惊怕畏惧。

就算再想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眼神中的淡淡疏离还是骗不了人。

卫无伤心痛且恼怒，心痛是为所爱之人的疏离，恼怒的却是卫七。

“都是因为你……若非是你，潇潇怎会疏远我……”卫无伤紧紧握住那柄在火中烧得发黑的佩剑，甚至用上了内力，将厚实的剑鞘捏得微微变形，“若非是你，我岂会在此地滞留半年……”

这半年来卫无伤过得浑浑噩噩，他坚信卫七未死，却也不知为何会如此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