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红了红脸，咬着下唇应了一声，季琛在说完那句话后目光就放在了钢琴上，未曾看到。

顾星游根本没往“季琛会参加元旦晚会”的方向想，他这种冷淡的性格，没什么集体荣誉感，更别提参加这种活动。

时间一天一天推进，天气也一天比一天冷，连魏强文空闲时间都不跑出去打球了，十二月二十五的下午，顾星游上完课推门进宿舍，才打开门，就听到迎面一声大吼。

“我不回去！我说了，我不回去，您是听不懂吗？你也别去麻烦我舅舅，谁来都不管用！”

“我妈才死多久啊，才过了多久啊！”季琛怒吼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别和我说你那一套，对我不管用，你最清楚我的性子，我说了不回去就是不回去，她怎么想关我什么事。”

顾星游关上了宿舍门，弄出一阵声响，在桌前坐着的季琛回头看了一眼，他双眸赤红，眼底像是淬了冰，愤怒和冷心交杂。

电话那头他爸还在说着——“季琛，你知道我和你妈没感情，我们早晚会离婚，你妈的死也不是我造成的，你别这么不理智，无论怎么样，你都是我儿子，我是你在这世上最亲的人，我能害你吗？啊？”

他的话完全是在火上浇油，季琛握紧的电话，别过头不让顾星游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什么也不想和他爸说，季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他轻吐气息，再开口已全然不复刚才的失控，“挂了。”

他轻声说了一句，不再听电话那边说的话，直接挂断了电话。

顾星游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关于他家里的事，他不开口说，他也不会问。

“都听到了？”季琛轻描淡写问道，心底是不是真的这么轻描淡写，便无从得知了。

顾星游：“也没……就听到了一点点。”

季琛没说话，也没看他，盯着脚下的地板出神了几秒，拿着桌上的烟盒和打火机往后面阳台走去。

顾星游踌躇不前，这种过于隐私的事吧，也不太好安慰，还是让他自己静静比较适合。

窗户被季琛打开半扇，冷风呼呼的往宿舍里吹，宿舍后面的球场空无一人，下面一圈花坛的花都谢了，只剩一丛修剪过的草。

季琛靠在窗台上，头微偏向墙边，点了几次才点着烟，他嘴上叼着烟吞云吐雾，近日来的好心情被这一通电话毁了个干干净净，只剩阴郁，沉甸甸的压在他心上。

他爸真是太会戳人伤口了，在车祸中，是他妈护着他，他才能活到现在，他爸竟拿他妈当借口，说他那些冠冕堂皇的要求来逼他回去，太可笑了。

他妈要是还在，只怕会和他吵个天荒地老，他呛了口烟，咳了几声，右手从嘴上把烟摘下来。

宿舍里，顾星游隔着阳台好一段距离都觉着冷，他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阳台，见季琛站在风口，他道：“把窗户关上吧，我受得了烟味。”

季琛抖了抖烟，道：“我不冷。”

顾星游走过去拉上了窗户，道：“我冷。”

“那我出去抽。”季琛转身便要走。

顾星游无奈拉住他：“出去吹风然后吹个感冒好让我来照顾你是吗？”

季琛一愣，抿了抿嘴，低声道：“没让你照顾我。”

顾星游那句话完全是顺口就说出来了，也没觉着哪里怪，他说：“是，你没让我照顾你，是我看不得你生病时那可怜样，死皮赖脸的要照顾你，琛儿，就你那体质，咱别逞能啊。”

“……那你窗户别关死。”季琛说，“我想透气。”

“行，透吧透吧。”顾星游抬手开了一个窗户缝。

“我操。”季琛低骂一声，退后一步背就抵在了墙上。

“怎么了？”顾星游听他说脏话，一时恍惚。

季琛说：“……你衣服被我烟头烫了。”

“唉我去？”顾星游低头一看，他穿着的是一件黑色羽绒服，现在胸口烫了一个小洞，他伸手扣了一下。

季琛盯着那个洞，尴尬道：“多少钱？我赔你吧。”

“没事，不用，是我自己不小心。”顾星游说，他衣服上的洞不过小拇指指尖大小，就算穿不出去了，也还能放家里穿。

季琛嘴唇动了动：“抱歉。”

“没事儿。”顾星游笑道，“我衣服多着呢。”

被这插曲一整，季琛的烦躁散了些许，他摁灭了烟头，扔进了垃圾桶。

季琛抬手揉了揉头发，说：“要不，我给你买一件吧。”

“真不用，你这样就太客气了啊。”顾星游说，他知道季琛不缺钱，但这着实用不着，小时候过年放鞭炮，肖岩还炸毁了他好几件新衣服呢。

“你……有些话你要心里憋的难受，可以和我说说，虽然我也没啥办法解决吧，不过说出来也会好受点……”顾星游心底暗骂一声脏话，他这话他听着都嫌弃矫情，他放弃当“解语花”了，“算了，我还是先不打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