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春梦(出书版)(59)

小顺子抹了几把眼泪,见主子没有吭声,似在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便道:“孰料小红和绿儿告诉奴才,说表小姐已经在三个月前,也就是主子离京的十天后,突然病重……去了……”

蓝枫一怔,便见小顺子抽泣着道:“我们走的时候明明还说恢复的很好,怎么突然就去了……”

他恍然立在郑王府门口,看到小顺子牵来了自己的马,他接过缰绳,翻身上马,却在中途忽地脚下一软摔下马来。

小顺子吓得够呛,忙扶起了他,他推开了小顺子,再次握紧缰绳翻身上马,坐在马上,只觉夕阳如此刺眼,刺得眼前所有景物都有些模糊不清,耳边听到奴才的呼唤声,他微微回了回神,道:“回府。”

第二日晨,五更时分。

小顺子按时在门外低唤道:“主子,该起身更衣了。”

门内传来低低的回应,小顺子推门而入,抬头看了一眼,便是一怔。

主子衣着整齐,依旧坐在昨天回来时坐着的那个位置上,竟似一夜都未曾动过。他蓦地明白过来,忍不住红了眼眶,默默无声地走到近前,伺候主子更衣上朝。

黄昏时分,蓝枫一人骑马来到了尚书府外,只见大门紧闭。

春日已尽,夏日初晓,他立在门外迟迟未曾入内。

尚书大人已经辞官回了故里,她的骨灰也被带走,从此,千山万水,天人永隔。

良久,他方才走到了门前,叩响了门环,有人来应门,却是个老者。老者亦出身军旅,京城人士。早年也曾追谁尚书大人左右,妻儿都在京城,故没随尚书大人同去,被留下来看守宅邸。

老者识得他是蓝枫贝勒,便礼让了进来。

老者领着蓝枫一步步走向花舞生前所住的绯香阁,老者边走边道:“小姐红颜命薄,大人一身戎马,到头来却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唉……实在凄凉。”

他步进屋去,屋中陈设与早先一样,打理的干干净净丝毫未变。

老者叹息一声,道:“大人吩咐小姐生前所有东西都不许碰,不许毁,照原样放着。”

他走到桌案前,一阵风吹过,砚台下的一张残破薄纸在他面前掀开了一脚,他蓦地一颤,伸手打了开来,只见上面的字迹已因鲜血和脚印模糊不清,但他岂能忘了,他甚至每个字都记得清楚明白。

从现在开始,蓝枫立誓只疼花舞一人,宠她爱她,不会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都会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不许欺负她骂她,要相信她,有人欺负她,会第一时间出来帮她,花舞开心的时候蓝枫陪着她开心,花舞不开心蓝枫哄她开心,永远觉得花舞最漂亮,做梦都会梦见她,在蓝枫的心里只有她。以此为据,一生一世绝不反悔。

一生一世绝不反悔……

他忍不住颤抖,控制不住地颤抖。

老者并未察觉他神色有异,只叹息着道:“老奴私下曾听伺候小姐的丫鬟栾丫说过,小姐生前最喜欢这个,时常看时常摸,所以虽然破了也不让丢,唉,可惜老奴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说起来,这纸上的血也是小姐死前吐上去的。小姐原本好好的,可不知怎么就……唉……或许都是命,都是命。”

半月过去,明日便是蓝枫贝勒的大喜之日。

贝勒府四下里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而唯有书房的他,独自在烛光下看着两张薄纸,一坐到天明。

迎娶,祭拜天地、行合卺礼、入洞房。

红烛过半,他在喜娘不停地喜话中,挑起了喜帘,入眼的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含羞带怯的陌生笑颜。

忽觉胸口猛地一阵刺痛,或许目光泄露了他的心思,她原本含羞带怯的目光一瞬变得怔楞。

他掩下眸中痛色,伸手接过喜娘递过来的两杯喜酒,与她一起喝了,便道:“你先休息,今晚他们不会放过我。”

她略有坚持地柔声道:“我等你。”

他垂了眸光,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出了房门。

月上中天,宾客散去。

他喝到酩酊大醉,却还是拼不齐早已碎了的心。

被奴才半拖半扶地往新房走去,残存的意识让他坚持去了书房。倒在榻上一动不动,任谁呼唤都无反应。

耳边听到关门声,四周再也没有吵人的声音。

他伸手在胸口摸索,指尖触到了两张薄纸。

薄纸残破,徒留血迹斑斑。

誓言犹在,人却已不在。

原来,不是不爱。

原来,心真的会碎。

为什么?

“为什么要骗我?”

无尽的黑夜,无人回应,只剩下平生第一次放肆地泪湿枕边。

蓝枫一生有一个正福晋和一个侧福晋,均是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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