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世外客(梦里梦外)+后记(276)

笑我痴,笑我狂,笑这红尘太痴狂;

笑我疯,笑我癫,笑这红尘太疯癫。

天若有情,苍天亦老;

天若无情,此恨绵绵。

当所有的声音在耳边消失,当所有的颜色自眸中淡去,当所有的知觉从指尖溜走,我却在凄厉大笑的残音中,眼睁睁看着灭顶的绝望朝我倾泻而来。

为何总说,缘起缘灭,聚散匆匆。原来真的是开始的时侯,我们就知道,会有终结。

痛,是如何从体内爆裂开来的,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觉得仿佛听到了血管、内脏,甚至细胞炸裂开来的声音。

我不想它流尽的血,我嫌它太过血腥刺眼的血,如拧开了开关的水龙头一般,从唇齿间汹涌而出。

那时,我的眼睛还是看得见的。比二十一世纪澄澈太多的蓝天,比二十一世纪洁净太多的白云,还有比二十一世纪明媚太多的阳光,这些甚至比平时更清晰,如水洗过的清晰。

在那个车水马龙、喧嚣繁华的世界,我经历了太多的聚散匆匆,心痛过、悲伤过、孤寂过、仇恨过,却从没一刻像现在这般除了乞求还是乞求。

血,不能再流了;心脏,不要再停止了;身体,不要再失去知觉了。我还不想死,我……怎么能死?

还记得瑞士洛桑中换过月历的那天,我诧异地想到,再过几天,两个世界,两具身体,伽蓝和临宇的年龄终于要同步了。当迎来万历769年的时候,我就二十二周岁了。

轻轻转动的身体,看到了那张被额前银丝遮盖的脸。宽阔的额头,高挺的鼻梁,麦色的皮肤,薄薄的唇,还有下颚刚刚冒出的点点胡渣。他有一张俊挺清冷的脸,他有一副修长健硕的身躯,他有一身百折不弯的傲骨,他有一颗……被我满满占据的心。

风亦寒!风亦寒!那就是我倾心恋上,无怨无悔选择的男人啊!

好不容易,我们才能在一起;好不容易,我们才冲破了咫尺天涯的距离。我死了,那个青衫银丝的男子怎么办?我死了,那个好不容易得到幸福的男子怎么办?

我死了,还有谁能给他幸福?我死了,还有谁来爱他?我死了……还有谁来……让他爱?

那一剑,我无怨;那一挡,我无悔。只是依旧不甘,依旧忍不住想问,为什么好不容易相守的我们不能相爱,好不容易相爱的我们,却终究无法相守。

既然注定有缘相遇,无缘相守,为何要让我们相见相爱?既然注定结局是有来无回的悲剧,为何要让我们踩着自己的心尖,狠狠地走这一遭?

我缓缓地倒下去,四周一片安静。我不知道是真的那么静了,还是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倒在了哪里?是亦寒的怀抱吗?

我的手握住了什么?是亦寒的手吗?

他在对我说话吗?他在不停地、恐慌地用沙哑的声音喊我临宇吗?

他在抱着慢慢冰凉的我,止不住身体颤抖吗?

我想,一定是的。

“亦……寒……”我握紧手,握住他的手,用尽我体内最后一分力气握着。

透支我仅剩的一点点微末的生命,一次次张口,血水融成的泡沫涌出,涌出:“亦……寒……爱你……我……爱你……好……爱……你……”

亦寒,你听到了吗?我爱你,好爱……好爱你!

我是那么爱你!我是那么全心全意承诺过要和你相守到永远,如今,要我怎么忍心弃你而去?要我怎么忍心……丢下你一人归去?

早知相遇不过是聚散匆匆一场戏,何苦非要遇见你。

早知相守不过是咫尺天涯的距离,何苦非要爱上你。

早知相爱也不过是无望的结局,何必让飞鸟恋上鱼。

灵魂脱离身体的瞬间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从我脑中被一点点抽走,一刀一刀,将这个世界从我体内生生割离。

我的灵魂脱离了我的身体,我的感情却驻留在这个世界,魂肉割离的痛苦化作泪,滴湿了晴蓝的天空,浸透了绵绵的云彩。

所以,死去的我才能看见,天是那么蓝,云是那么白,心……却孤独着千疮百孔。

风潇潇,雨霖霖,咫尺天涯两相望;

红尘泪,天无情,何事同去不同归。

何事同去……不同归……

2008年2月,瑞士洛桑。

我睁开眼,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刺目的光射入我眼中,让泪水流得更欢。

我环目四顾,看着房中仿佛被水洗过般的家居,晶莹剔透,却统统闪着泪光。

怎么回事?我有些诧异地擦掉脸上冰凉的泪水,在心里问着自己:为什么我会哭?刚刚梦到什么了吗?

门推了开来,一个颀长略显瘦削的男子站在门外,脸上挂着漫不经心却温暖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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