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27)

包括,现在面前的国欢,那一张如雪一样惨白的面色,他整个人像蝉蛹般包裹在锦被中,藏青色的被面愈发衬得他面无血色,可那张脸上的神气,那淡漠的眼神,分明是将他看成了透明的存在。

杜度气得跺脚:“你就作死吧!”

国欢冷哼:“我自作我的,亦自死我的,与你何干?”

杜度噎然,好一会儿方道:“你真要娶阿木沙礼?”

国欢眼睑低垂,不看他,也不答他。

杜度恼火道:“你也不想想她这会儿都……你如果娶了她,你把我搁在哪里?”

“你自分家出去过你的逍遥日子,你爱把宅地搁哪,你就搁哪。”

“你嘴皮子厉害是吧?有种你起來跟我打一架!”

“我打不过你。”国欢摇头,眼神冰冷,“而且我就快死了,是放着任由我饿死病死冻死,还是由你动手把我活活打死……反正对我而言沒区别。要不然你这就出门去,把大门从外头反锁上,我保证不会像阿木沙礼那样,费那么大气力砸了窗户逃到冰天雪地里去找死……”

第四十七章 脱困疑团(3)

“你……”杜度脸色唰的变得雪白一片。

“我保证,死也只会死在这张床上,然后……”他的目光慢慢的瞟向对面那扇新修的窗户,“你就从那扇窗,把我的棺材抬出去。”

杜度愠道:“你就那么想死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真想死是你这种样子?你绝食给谁看?不吃饭不吃药,你让额涅为了你天天以泪洗面,你于心何忍?”

国欢撇过头去,脸面向床内。

杜度走过去,一把揪住国欢胸前的被子,从齿缝里逼出一句话:“你要死,索性就痛快点!”松开被子,把提起的国欢又推回床上。

“呵……”国欢被搡得闭了口气,脸色愈发难看的情况下,居然笑了起來。

“哥!”

杜度被他莫名的一声,喊的一愣。

国欢的手从被子里伸了出來,明明躺在暖和的炕褥上,他的手却冰冷的犹如寒铁。

杜度只觉得右手手心里一凉,国欢双手合拢,突然牢牢握住了他的右手。

沒等杜度低头看清楚自己的手,国欢突然上身前倾,冷若冰霜的凑近他道:“我让你看我敢不敢!”

杜度右手被握着往前一动,而后一种滞涩的手感令他浑身一震,他低头一看,自己手心里居然握了一把匕首的手柄,此时已看不见任何匕刃了,刃入被面,只留下一个柄子在外头。

国欢双手松开,面无表情往后仰倒。

手柄上传來的滞涩感陡然消失,匕刃抽出,杜度瞪着匕尖鲜红的颜色,呼吸静止。

国欢重重的倒回床上。

“国欢!”杜度一声厉吼,一把揪住被面,砉然掀开被子。

杜度抓着被子的手在轻轻颤抖。

国欢身上仅着一身白色的中衣,此刻腹部那里有个血洞,正汩汩的往外冒血,顷刻间鲜血已浸湿了大半幅衣襟。

杜度用左手手掌去摁住伤口,颤声:“国欢……”

国欢一手抓住他的左手手腕:“哥……”他的身子在微微抽搐,可声音却异常的清晰,“我要娶阿木沙礼!”

杜度已经失了神志,慌慌张张的一时想止血,一时又想喊人,根本沒在意国欢说什么。

国欢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娶阿木沙礼!”

杜度停下动作,怔怔的看着脸如金纸,似乎随时都会失血殒命的弟弟。他额头冷汗涔涔逼出,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孱弱的弟弟,执着起來竟是如此的可怕。

他似乎从來沒有看懂过自己的二弟!

杜度张了张嘴,沒发出一个声音。

国欢虚弱的扯出最后一个笑容:“我要娶她!不管你们怎么看……要么我死,要么……”

轻呢陡然沒了声。

杜度眼角迸出眼泪,掌心死死捂住他的伤口,咆哮道:“你个笨蛋!笨蛋!笨蛋!你不能死,你死了就什么都沒有了!”他抱起国欢,胳膊环绕托住他的脖子,紧贴他耳边,语无伦次的喃喃哽咽,“我帮你!我帮……哥哥帮你……哥哥帮你……你要什么哥哥都给你……”

第四十八章 手刃亲子(1)

癸丑年正月十八日的那一战,建州三万兵马与乌拉的三万兵马在鄂膜城列阵以对,双方均下马厮杀。彼时矢如风发雪落,声如群峰,努尔哈赤率领的建州军以压倒性的胜利杀得乌拉军十损六七,剩下的散兵沒了斗志,一哄而散。

乱战中,建州一鼓作气攻破了乌拉城,等布占泰带着不足百人的残兵返回乌拉城时,发现城内已遍布建州士兵。危机关头,布占泰带着布喜娅玛拉仓惶逃出城,谁知在路上与代善率领的一支正红旗狭路相逢,两相争斗,布占泰又折损了大半侍卫,最后带着布喜娅玛拉逃至叶赫。

这一战,以乌拉彻底消亡灭国的代价,宣告结束。

建州大获全胜,不仅获马匹盔甲器械无算,乌拉部所属城邑皆归附。在乌拉城屯兵十日,升赏有功将士之后,月底建州大军开始班师回赫图阿拉,消息事先传回,赫图阿拉城内一片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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