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37)

第一章

阿巴亥维持着笑容,可近距离的孙带仍是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脸上肌肉都在颤抖。

孙带不由欢畅起来,抱着襁褓说:“就这么着吧,诸位阿姆都挺忙的,这孩子……就随我住了吧。”眼角瞥向乳母,语气微沉,“还不跟上?”

孙带来时匆匆,去时更是一点都没有犹豫,根本不给机会让其他人开口,就抱着孩子走向门口。

乳母左右看了一圈,发现一屋子的福晋也没人出声阻拦。她原是跟着女婴从家里来木栅的,这会儿女婴被抱走了,她独自留下怕是不妥。只犹豫了一瞬,见孙带已在门口由着随身的侍女将大红猩的斗篷披裹上,那襁褓也一并遮掩在了斗篷下,看不真切,乳母哪里还敢再停留,忙仓促的跟了上去。

出得门来,孙带迎风吸了口冷气,三月的天,风刮在脸上却依旧有几分刺痛。她抱着孩子快步走,怀里的孩子睡得沉稳,丝毫没有惊醒哭闹,依偎在怀里捂得胸口些微发烫。

如果,这真是自己的孩儿该多好。

心上一阵儿悸动,那股子滚烫似乎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停下脚步,问道:“达海这会儿在哪里?”

侍女看了眼不远不近缀在身后,颇显局促不安的乳母,凑近主子身边,垂首敛眉道:“格格您忘了?今儿个莽古尔泰阿哥做东,请了好些人去饮酒呢。”

孙带挑了挑眉,眸底慢慢添了一份了然,过得许久,方轻轻的“哦”了一声。

莽古尔泰府邸。

院内的索伦杆笔直矗立,正午的阳光将索伦杆的投影静静的拉成一段细小的剪影。

正屋的门前站着两个侍卫,门扉紧闭,屋内烟雾缭绕,烟草燃烧的气味混杂着爷们身上裹着的汗味,憋闷在门窗紧锁的空间里,使人在一呼一吸间都能感受到屋内压抑沉闷的气氛。

莽古尔泰端坐在一侧,结满茧子的手指把玩着鼻烟壶,两眼斜乜,瞅着上首位置上的正红旗旗主代善,怪腔怪调的说:“二哥,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念着手足之情,可惜人家可不这么想。”

代善垂首不语。

莽古尔泰又转向一旁的堂兄:“阿敏,你怎么说?”

阿敏阴阴的说:“你们兄弟几个不在意这点财产,我倒是在意得很,我阿玛不在了,家里幼弟幼妹可还得靠我养活。再者,我总也不能叫我一家子妻儿老小都上街讨饭吃去,呵呵,只怕届时乞讨到褚英门前,都少不得要被他使唤奴才轰出去!”

此话一出,屋内至少有七八个人一起变了脸色。阿敏的话戳中他们的软肋,想到褚英的胆大妄为,冷情薄幸,再想到自个儿一家老小以及全副身家财产,他们哪能还如代善那样稳坐的住?

扈尔汉是个直肠子,立即扯大了嗓门叫道:“凭他是谁!惹急了我,照样一刀砍了他!”

代善的眉心攒成一个川字。

向来稳重的何和礼忍不住开口:“莽古尔泰,你说的话可当真么?”

莽古尔泰受不了有人质疑他,跳起叫道:“怎么不当真了?莽古济家的孩子可还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了,要不是她撞破了褚英这厮的阴谋,哪里会遭如此毒手?难道你们怀疑阿木沙礼会编造谎言去诬陷褚英吗?”

何和礼看了代善一眼,他是东果的丈夫,这姐弟三人可是一母同胞。他见代善仍是不吭声,便又硬着头皮顶了句:“照你的说法,图伦关押阿木沙礼,是褚英授意,如今图伦已是死无对证,除非能找到其他同谋以作旁证,否则,仅凭一个小女孩的片面之词便要扣上阿尔哈图土门一个谋逆之罪,委实……”

“这话不妥。”

何和礼一愣,没想到额亦都会站出来反驳他。

额亦都抽着烟,嘴里喷着腾腾白雾,使得何和礼一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见他用一种醇厚笃定的语气说道:“何和礼你这话未免太偏私了,你该去瞧瞧莽古济的闺女如今成什么样了。这都将养了一个多月了,才勉强能开口说句完整的话,即便是日日拿人参当萝卜吃,也仍时不时的要吐血。那闺女原先长得如花似玉的,你们做长辈的哪个不是瞧在眼里,都恨不能娶回家当儿媳的,如今……这都成了药罐子了。褚英可是她舅舅,对自己的亲外甥女下如此狠手,想来对君对父,对兄弟姐妹,亦是薄情寡义的。这等样的人,何和礼你还要替他说话吗?不怕哪天就因为你这句话而自掘坟墓吗?”

阿敏冷笑道:“难道何和礼你忘了吗?我们的阿尔哈图土门薄情寡义可不是一次两次了,自打阿牟其授命他辅佐政事,他就整日猖狂叫嚣着要我们几个全都听他的摆布,如果不听,就要夺了我们的财产……古英巴图鲁,阿牟其替你析户分产时,你所得的家产可是和阿尔哈图土门一样的,其他诸位兄弟可没你俩多,可即便如此,阿尔哈图土门可曾念在你是他同母兄弟的份上对你和颜悦色些个?没有吧!他可只恼羞的记得你分了一样多的身家,为此没少刁难你吧?眼下阿尔哈图土门心存谋逆,他说过的那些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古英巴图鲁,我们敬你为长,你倒是说句话啊,事到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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