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149)

褚英浑身一震,环顾四周,只见在场诸人,皆是平时最相熟的兄弟、大臣,那些人似乎不敢与他目光相触,纷纷有意无意的避开目光。

他一一扫视过去,最后在拥堵的人群外围,发现了一双略带凉薄的清冷笑眸。

乌黑的眸仁暗沉,不知道其人究竟在想什么,可那双眼却着着实实的越过众人的身影,与他毫不避讳的相触。

褚英心中恨意渐起,大叫道:“我不服!我不服!我不服——”

努尔哈赤怒道:“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错?!”

“我有什么错?”他挣扎欲起,奈何额亦都死死的压着他的腿,他被迫跪倒在地上,满脸倔强。

“给我押下去!押下去!关起来,不许任何人见他!让他给我好好反思!一日想不明白,就一日不许出门!”努尔哈赤怒吼。

褚英被侍卫半拖半扛的押了出去,也不知道关到了哪里。

显然,对这样的结局,有人欢喜有人忧愁。

如扈尔汉这般单纯的会觉得事情已经解决了,贝勒爷给予了公证的处理,没有偏袒自己的长子,公私不分。但对于某些人而言,很明显仍是觉察到了努尔哈赤隐藏的一片恻隐之心。

第六章

儿子要杀老子,谋夺自己父亲的地位、财产和女人,这种罪名,直接杀了都不过分。努尔哈赤向来够决绝,手段狠绝,自己的两个侄子,说杀就杀了。

褚英不比舒尔哈齐,舒尔哈齐年纪大了,熬不过拘禁的日子,撒手老去一了百了,可是褚英不过才三十三岁,正当壮年。谁也不能保证,以努尔哈赤对他的偏爱,等这件事风头过去后,会不会就此不了了之。

以褚英锱铢必较的性格,一旦今后有了翻身的机会,他们这些曾经告发他的人,怕得一个都逃不掉的遭到报复。

不论今后如何计较,但今天这场官司显然已经结束了。努尔哈赤着实被气着了,衙门里还有一堆公务要处理,他也没心思理睬了,脸色铁青地回了木栅。剩下众人差不多见好就收,陆陆续续的便也散了。

华灯初上,衙门口石阶下跪着一个人影。

几乎每个人从衙门口出来时,都会愣上一愣,而后静悄悄地绕开那人影远远的走开。

晚上的气温比白天低很多,杜度跪在冰冷的雪地里身上已是没了半点儿热气,四肢冻得麻痹,到最后,连两片嘴唇儿都在瑟瑟发抖,鼻腔中呵出的气息也渐渐失去热度。

他脑子有点儿昏沉,思维停顿,直到一袭裹着暖意的大氅落到了他的肩上。

他僵硬的抬头,目光所及,是一抹挺拔伟岸的身姿,即便是背着烛火,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依然能感受到目色中的淡淡温情。

杜度心中一酸,眼泪已不可控制的滑落眼角,哽咽不止:“八叔。”

“起来。”

皇太极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他的力气很大,杜度麻木的四肢根本无力反抗,就被他提拉了起来。

杜度腿软地瘫倒。

皇太极扶着他,手心里是一片温暖。

杜度吸着鼻子:“八叔,我阿玛他……”

“回去吧。你玛法正在气头上,现在说什么也没用。这事的确是你阿玛做错了,你若真有心想救你阿玛,也不用去求你玛法,先去劝劝你阿玛,让他跟你玛法认了错。他这么死倔着,并不是好事,只会对他不利。”

杜度也知皇太极说的是实话,点头道:“好,我一定劝阿玛。”

皇太极待他站稳身子后,方放开他:“你阿玛未必是个听劝的。如果你阿玛死不悔改,你也莫要强求,免得他连你这点父子之情都不顾念。”

杜度惊道:“怎会?”

“这些日子你阿玛不在,你是长子,家里以后就全靠你了,你可懂我的意思?”

杜度沉默片刻后,点头:“是,我知道。”

“回去吧。”

杜度欲解下大氅还给皇太极,皇太极摇了摇头,反替他把领子扣紧了些:“夜里冷,你自己多保重,这会儿八叔不便送你。你额涅和弟弟们应该还在家里等消息,别让他们久等了。”

杜度低声道:“多谢八叔。”

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步履蹒跚的走到衙门边上的拴马桩前。等腿上的麻痹感稍退,他翻身上马,发现昏暗中,皇太极依然站在雪地里无声的凝望着他。

杜度坐在马上,拱手向皇太极遥遥一揖,一勒马缰,纵马踏雪而去。

第七章

褚英拘禁后的第三天,武尔古岱家迎来了一个小客人。

佳穆莉扶着门框看着外头,圆乎乎的脸上满是好奇之色。

“嬷嬷,我能玩吗?”小手指了指那只牢牢蹲在敦达里胳膊上的海东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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