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17)

“你放开我——”她厉声尖叫,因为恐惧,手足不可自控的变得异常僵硬,全身肌肉痉挛抽搐。

“阿木沙礼……”他低下头想去亲吻她。

她吓得失声,眼泪四溢。

他的唇冰冷柔软,轻轻的印在她的额头,眼中化不开的怜惜:“别怕。”他低声呢喃。

只是他的温柔化解不去她内心中的惊骇恐惧,她脸色泛白,呼吸越来越急促,渐渐的,她喉咙里发出粗重的抽气声,整个人瘫软在他身下。

国欢终于意识到她的异样,遽然从她身上撤离,手足无措道:“你别这样……”他想去扶她,可又怕加重她的病情,只得焦急的在炕下不停喊,“吸气!赶紧吸气!不要憋着自己——”见她躺在炕上,双眼无神,四肢微微抽搐,似乎根本听不进他的任何话语。

房内的动静马上惊动了外头守夜的小丫头,小丫头惊慌失措的喊来门莹,门莹隔着房门听了会儿,心中担忧,却又不敢惊扰主子。琢磨了会儿,噔噔噔跑外头把正准备铺床睡觉的松汀拉了来。

松汀拍着门喊话:“爷!出了什么事了?”

“滚——”房里传来国欢一声厉吼,吓得松汀差点儿一头磕在了门板上。

门莹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机警,没有触这个霉头。只是没想到一向小意温柔的姑爷竟然是个炮仗性子,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这到底还是阿尔哈图土门的儿子,性子暴烈,不好想与。看来以后自己在爷跟前伺候,更得谨言慎行才是。

眼见得阿木沙礼的情形越来越不好,国欢急红了眼。

斟酌再三后,他见实在唤不醒阿木沙礼,索性将她从炕上抱了起来,压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大声嚷道:“海兰!你给我醒来!你若是心有不甘,就不该躺在这儿半死不活,给自己留下这么一个致命的弱点!海兰!你看看你自己变成什么样了?海兰!海兰!海兰!你再不喘口气,孩子就真死在你肚子里了——”

阿木沙礼突然重重的抽了一口气,身子蜷缩起来,泛白的脸色慢慢好转,只是眼神从茫然转变为迷蒙,充满困惑。

她喘着气,身体微微发抖,声音喑哑,死鱼般的双目渐渐透出生气来:“孩子……”

她低哝轻语,手掌下意识的抚摸向自己的肚子。

腹部平平的。

她手指微抖,神智瞬间恢复清明。

目光如刃,她猛地坐了起来,眼神犀利的瞪向国欢:“什么孩子?你刚刚说什么?”

国欢大汗淋漓,松了口气,只觉得全身脱力,仿佛死过了一回,心口疼的厉害。他瘫软的坐在炕沿上,额头的汗水滴答滴答的溅落:“你听岔了。”他转过头去,冲她咧嘴一笑,依旧是那般温文尔雅,“能和我说说,你今儿怎么心情不好了吗?”

第三十一章

阿木沙礼眨了眨眼,身上的戾气顿敛,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你说,我们和叶赫会不会真的打起来?”

国欢明知道她故意把话题岔开,却也不追问什么,反顺着她的意思,说道:“打或者不打,与咱俩的关系都不大。”

其实就他的人脉和所做的生意,一旦建州和叶赫开战,势必有所牵制和影响。但凡留意关外的经商贸易,便该清楚叶赫所占的市口和商道有所富饶,远胜过哈达、乌拉、辉发三地,若是能将叶赫收入囊中,建州在关外一支独大,何愁不能与大明划地为界,自成一国?

观近年来努尔哈赤的所作所为,虽自称为“建州等处地方国王”,却到底还是依附大明,授着大明龙虎将军的俸禄,蒙古一小小部落首领尚敢对外自称为汗,可是他到现在却依旧不过是个淑勒贝勒。努尔哈赤壮士雄心,岂肯长久蛰伏于他人身下?改扩兵制,建州日益强大,继吞并扈伦三部之后,仅存的叶赫岂能轻易放过?

那个叶赫老格格身来不凡,萨满说她“可兴天下、可亡天下”,如今看来这句谶语怕是真要应验了。

如此好的良机摆在眼前,依照以往的惯例,努尔哈赤定然不会轻易让她嫁与他人。天时地利人和,出师之因已有,这一仗必打无疑。

国欢心中透亮,却没有对阿木沙礼透露半分,因为阿木沙礼从来不对外事感兴趣,他也希望她一直单纯快乐的生活下去。

只是没想到今儿阿木沙礼突然对这一场将要发生的战争来了兴致,竟继续盘问道:“你怎么看那个叶赫的布喜娅玛拉?你觉得……她是真心想嫁那个介赛吗?”

“那谁知道。”他不以为意的道,“她愿不愿意嫁介赛有什么关系?”他只把她的问话当做女人的天真无邪,虽然此刻他身心疲乏,心口隐隐作痛,却依旧扯出笑容来,耐心作答,“介赛身份尊贵,是蒙古喀尔喀嫡系正统,说起来整个喀尔喀都以他为尊,嫁他为妻有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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