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22)

两个月后的闰八月,已拘禁了两年半的大阿哥褚英因谋逆之心屡教不改,被淑勒贝勒赐死狱中。虽然自八旗旗主重置,正白旗旗主易主,已有不少人预料到了褚英的最终下场,难免要落的像舒尔哈齐一样,作为弃子悄然“病”死狱中。然而,最终的结果依旧震惊了整个关外——褚英没有无声无息的默默死去,他的死竟是如此高调,毫不避讳。努尔哈赤似乎要把杀子这一做法当做一种杀鸡儆猴般以雷霆之势公开出来。

阿木沙礼只在听到这个结果的转瞬,便马上联想到了那次东哥偷偷潜入赫图阿拉,如果没有猜错,努尔哈赤之所以将杀子这样有悖亲理之事,弄得如此大张旗鼓,多半是因为已成功嫁去蒙古的东哥在两月前与褚英偷偷私会的事情曝光了。

“尸首谁也没见着,说是送回来的只有骨灰坛子……从早上起老宅里便乱得不行,大爷不在家,被召去木栅了,两位老福晋都在哭,没人管事。”

几乎是褚英死讯传回来的那一刻,松汀便跟着国欢回了老宅,大约过了一个时辰,松汀被打发回来叫阿木沙礼。

阿木沙礼换上了一身素净的白棉衣衫,又在门莹的服侍下披上了麻衣。准备妥当后,她坐上了马车,来到了老宅。

这一路上,松汀又抓紧时间悄悄将老宅内的情形描述了一下。

“两位老福晋闹了起来……说……说是要分家!”松汀说的已是委婉,真实情况比这还惨烈,噶禄代和哈宜呼宿怨沉积,褚英一死,两人的矛盾开了个口子,吵得一发不可收拾,到后来,两人都失去了理智,扭在一起厮打不休。

褚英有三个儿子,噶禄代生了长子杜度、次子国欢,哈宜呼生了三子尼堪。尼堪如今才六岁,年幼失父,以后自然得跟随长兄生活,直至成年。而噶禄代和哈宜呼,若是有人替她们做主筹划,大可改嫁,继续生活,哪有让她俩闹腾分家的道理?

撇开这些个不谈,褚英如今刚去,两位妻子便在灵堂上大打出手,闹起内讧,这岂不是愈发显出这个家实已分崩离析?

褚英的死,其实是一场利益角逐后的最终落幕。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实在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他一开始选择了这条路,就该有准备承受失败带来的后果。

在阿木沙礼看来,褚英倒是撒手求仁得仁去了,只连累了孤儿寡妇不得不被迫面对失败的惨然。

灵堂之上,术禄一身缟素跪在地上,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她的丈夫费扬古并没有陪她一起上门吊唁,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无暇赶来,明儿个是否会抽空前来祭拜……噶禄代和哈宜呼打得满身是伤,根本没法到人前来露脸,都被国欢找仆妇看着送回了房。

二女此刻身心皆疲,哈宜呼甚至连尼堪也无心照应,幸好有济鼐细心照拂幼弟,姐弟俩并肩跪在术禄身后,时不时的还得劝上术禄一二句。

第三十三章

老宅没人主事,国欢便将大嫂推了出来主持丧礼。而相比挺着大肚子,强撑着分派奴仆,招呼来宾的大儿媳宁古希,姗姗来迟的二儿媳阿木沙礼的表现实在差强人意。

阿木沙礼神情木木愣愣的,跪在灵堂上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神游太虚般始终不在状态。

宁古希即将临盆,整个人虚肿的厉害,如此里外操劳,忙碌两三天后,体力透支的甚为厉害。眼见得翌日便要入殓,她实在撑不住了,等到晚上丈夫回到房间,她强忍怒意的哀恳着与杜度商量。

“……不求她独当一面,只是想让她搭把手。”作为儿媳,她不能去支使两位额莫克,但是自己累成狗,眼见弟妹悠哉轻松,无所事事,甚至明目张胆的偷闲躲懒,她心气儿怎么都平不了。今儿中午她实在没忍住,仗着大嫂的身份,找国欢婉转的提醒敲打,没想到国欢连理都没理她,那敷衍的架势根本就没把她这个大嫂当回事,气得她下午在灵堂上借哭灵狠狠哭了一回。

原以为国欢过于心疼媳妇,所以不懂事,杜度作为长子总该知道这场丧礼有多仓促和不便,没想到她话才开了头,杜度已皱着眉头,一脸踌躇的道:“你多辛苦些吧,二弟身体不好,这几日几夜熬着没法休息,那些个琐碎小事就不要再去麻烦他们夫妻了。”

宁古希气得差点儿没咬碎了银牙。

国欢身体不好,但这有阿木沙礼什么事?凭什么都是做阿玛卡的儿媳,待遇却是一个站云端上一个落尘埃里。

她知道杜度爱护弟弟,却没想到爱屋及乌,杜度竟对弟媳也如此偏私。

自己下个月就要分娩了,难道她肚子里的这个竟还比不上弟弟弟媳精贵?

李歆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