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42)

她的下巴搁在他的肩上,她疲惫的闭上了眼,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下来。

“我怎么了?”她哑声问。

“没什么,只是魇着了。”

国欢扶她重新躺回床上,她睁开眼,眼睛酸涩,眼角微疼。

“你这么早就起了?”她留意到他身上居然已穿上了大衣裳,而且并不是居家的常服,“你今儿要出门?”

国欢在她身侧躺下:“我哪都不去,你再睡会儿。”

她是真的觉得身心皆疲,国欢醇厚的嗓音带着不可抵挡的催眠作用,没多久,她的呼吸便渐渐平缓下来。待她睡了,国欢方才小心翼翼的从床上起身,行色匆匆的离开正房。

东厢房那个已被当做摆设书房内,达春带着一满脸络腮胡子,形容狼狈的男子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书房门推开的那一刻,那男子身子一颤,冲着一步步走近的国欢扑通跪地,磕头哽咽道:“奴才有罪,求二爷饶命。”

国欢眼神阴鸷的睥睨而视匍匐在脚下的人,那人额头磕在地砖上,砰砰作响,半点儿也没有作假。

达春怜悯心起,嘴一张正欲替他说句好话,没想到国欢突然侧过头来。达春与主子目光一触,只觉得全身血液冻结了般,四肢冰冷,他吓得一哆嗦,不禁也一并跪下了。

国欢走近一步,一句话都没有跳脚就踹翻了那个磕头不止的男子。那男人在地上翻了个滚儿,被踹的胸口火烧般的疼,他却不敢叫出声,怕主子更加气恼。

“我什么时候允许你滚回来了?”

“我……”

“怎么?出去了这么些年,连奴才的本份都给忘光了?”

那人五体投地的跪倒,抽泣道:“奴才不敢。不是奴才不听话,实在是奴才记挂主子,在叶赫待不住了。”

第三十八章

“讷苏肯!”国欢往椅子上一坐,气场全开,“给我……收声。”

他的声音极冷,语速不快,却透着杀伐之气,这一刻的国欢身上文质彬彬的柔和气息一扫而空,倒与他的阿玛有了几分相像,以至于讷苏肯刚刚鼓起的勇气顿时烟消云散,当真不敢再发出一丁点声音来。

国欢冷漠的从讷苏肯身上移到达春身上,达春只觉得那目光如刀,似无形化作有形,忙磕头如实禀告:“人已经去了四贝勒府了。”

国欢目色越冷。

讷苏肯抖得不行,明明还没入冬,他却像是跪在冰天雪地中一样。当初他被罚去叶赫时,国欢尚未娶妻,也没此时成熟,少年时的国欢在他的印象中是温文尔雅,面上常常挂着和善的笑意的主子,虽然时而性情古怪,经常爱做一些不合规矩的事,但大体上并不算是太难伺候的人。

他原以为自己在叶赫那么多年,替主子打通商道,也算居功不菲。去年大金打了下了东海沿岸,开始建造船只,海运的商路也由此打开,他想着这几年叶赫与大金关系日渐交恶,特别是在大金与天朝划地为界,频频发生战乱时,叶赫与大金立场已是十分鲜明。这个时候,他留在叶赫已没什么太大的作用,若是能够回到主子身边重新受到重用,成为心腹,再不济,也可以试试那个油水丰厚的海运差事。

他没想到的是,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才隔了五年,主子的性情竟会变得如此难以揣测。

又或许,其实自己从来没弄懂过……

“那边怎么说?”国欢面无表情。

达春答道:“四贝勒说,不管怎样,人不能死在他家里。廖婆子说如果仅仅是这点要求,她便有七分把握……”

讷苏肯一听“廖婆子”这三个字,整个人便犹如风中的秋叶般抖个不停,牙齿互撞,咯咯作响。

国欢目光冷厉的移到讷苏肯身上,似乎想从他身上抠出个洞来,良久,他幽冷的道:“早知今日,当初便该直接将你碎尸万段。”

“二爷饶命!奴才错了!求二爷饶奴才一条狗命吧!奴才知错了!”

这回不等国欢出声,达春已飞扑上去将大喊大叫的讷苏肯压在身下,同时伸手去了讷苏肯脚上的鞋,塞进了他嘴里。

国欢起身,走两步,站到讷苏肯跟前。

讷苏肯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这回是真不敢有任何挣扎了,只如烂泥般瘫在地上。

达春目露同情之色,却不敢替他求情,生怕引火上身,但眼睁睁的看着讷苏肯去死,不免又有种兔死狐悲的悲哀。

国欢将两人的神色一丝不漏的尽收眼底。

“这张脸是不能留了。以你的罪过,死不足惜,念在你往日服侍的份上,割鼻刺耳……”

这听起来不过是奴才犯错时主子做的惩罚,但仔细一想国欢的第一句话,达春和讷苏肯皆是在惊讶过后升起一股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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