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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衮代的丧礼仓促而简单,虽然莽古尔泰弑母的传言被强行压制,可这事该知道的人个个都门儿清。三贝勒鲁莽凶悍的恶名传播开来,加之衮代生前被贬黜,死因更不光彩,这丧礼在兄弟几人心里,真是希望越低调越好。

衮代一死,莽古济病了一场,阿木沙礼忙着床前侍疾,更没顾得上家里。只这一天从早忙到下午,却是听得木栅内风云变幻,震惊朝野,竟是连衮代死得不光彩都被人遗忘去了。

岳托是沉着脸进的家门,家里头丫头仆妇乱成一团,萨茵抱着小儿子玛占面如土色,向来聒噪的济兰居然也难得噤若寒蝉,只她一张脸冷凝如冰,眉宇间的怒色止不住地似要化作利箭射出,恨不能将坐在对面炕上的丈夫射成刺猬。

代善倒是敛眉低目,浑然置身度外一般,双腿盘膝而坐,手上把玩着一串碧绿的十八子串,默不作声。岳托掀帘进门,大步走来,他却是犹如尊石像般连眼睑都未抬一下。岳托大踏步走到阿玛跟前,张口欲言,可见代善这般姿态,这话到嘴边竟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将他憋得胸口隐隐作痛。

斜靠在一旁檩柱上的硕托倒是一副混不吝的痞样,戏谑道:“大哥你也回来了,难得今儿个家里人齐全了,可真比过年还热闹。”

萨茵怀里的玛占年少懵懂,听闻后脱口道:“兰豁尔不在,过年她可是要回来的!”话没说完,嘴上已被萨茵捂住,玛占挣扎着发出几声“呜呜”。

岳托脸色不佳,思酿片刻,竟是在代善跟前跪下道:“阿玛,听闻汗玛法已指派了扈尔汉、额尔德尼,雅荪、蒙噶图四人来彻查此事,儿子莽撞,想先问一问阿玛,此事可是谣言?”

他嘴上说是谣言,可端看父亲这架势,心头已是觉得八九不离十非虚,只是他希望事到临头,代善能有所解释。哪只代善连手指都没动一下,依旧默然无语的低头,眼神空洞茫然地望着手中的那串碧玺珠串,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旁的萨哈廉也按捺不住,走过来跪在岳托身旁。萨哈廉一起头,瓦克达、巴喇嘛二人互看了一眼,也跟过去跪在了后头。玛占抬头看了看额涅,萨茵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也过去。

玛占正要跪,斜刺里冲出来一人,将他拉住,退到一旁,却是他的同胞亲姐舍礼。舍礼昂然道:“哥哥弟弟们何错之有,明明错的是阿玛,为何你们反要跪他认错?”

“舍礼!”萨茵颤声。

硕托闻言嗤然一笑:“不曾想,这个家里一群糙老爷们还不如个女人看得明白。”硕托一副痞样,也不管屋里气氛如何,耸耸肩便要走,没走两步却被岳托一把抓住脚踝,绊了个趔趄,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大哥!”他回首怒斥。

“跪下!”岳托喝道。

硕托不甘不愿,却又不敢顶撞兄长,恨恨之下,却也倔挺着就是不跪。

“不用他跪我,你们也不用跪我。”争执间,石像般的代善却是幽幽地开了口,“此事与你们无关,是我的错……是我贪心太过……”

岳托颤道:“阿玛……”饶是如此,他还是不太愿意相信阿玛当真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你当真……当真与大福晋……”

“大阿哥!”萨茵打断道,“你怎可质疑你的阿玛!贝勒爷与大福晋绝无苟且,那起子小人不过是捕风捉影。大汗年迈,大福晋想讨好贝勒爷这事虽然不大能放到明面上说,有大不敬之嫌,其实这人情世故也是说的通的理。要知道,大福晋不仅往我们府里送了吃食,那四贝勒府上,也是收了大福晋的赠食的。”

这番话萨茵说得又快又急,一边说一边连连瞥着代善,只可惜代善却不大领她的情。

“是我错了,这没什么可解释狡辩的。”

第五章

萨茵尖叫:“大贝勒!我知道你不愿说谎话欺人,但你也不能任由人肆意污蔑,难道你当真要那些人说你与大福晋私下往来……”见代善一脸神情麻木,她急喘几口气,脸涨得通红,声嘶力竭道,“你与大福晋可有通奸之实?”

代善眼皮子一跳,手指动了动,捂住心口,在子女面前被妻子这般毫无遮掩的诘问,饶是他心如止水都不禁恼羞满面。

“我与她……不过是同桌共食,了却……了却……”声音起初略高,说到后来,又是一阵颓丧低迷,自嘲般的摇了摇头道,“罢了,是非随意,他们爱如何便如何吧。不过是要我放弃这个位置罢了,呵……我何曾还留恋这等权势,谁想要拿去便是。”

岳托在不易觉察间大大松了口气,不妨硕托冷笑道:“说得怪好听的,关起门来都是自家人,阿玛你就不要这么……呵呵,大家都是男人,我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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