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80)

大红的被面,绣的是百子千孙图,这是阿木沙礼的陪嫁之一。

“二爷!”松汀低呼。

国欢的手猛地攥紧,红艳艳的被面被他抓得褶皱成一团。

他喘着气,另一只手抓住了松汀的手腕,将她用力推开:“滚一边去穿上衣裳!”

松汀含泪抓起床上的肚兜,一边抹泪一边套上衣服。

“你若敢在她跟前泄露半句,我要你全家性命!”

松汀终是崩溃,哭喊道:“二爷!你要我全家性命何难?你难道不知,我不是为别的哭,实在是……为二爷你心疼……我心里好疼……”

话未说完,口中已被国欢塞来的一块枕巾堵了个严严实实。

松汀哭得不能自抑,只敢拉过被子将自己蒙头盖住,恸哭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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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外,一只脚堪堪跨出大门门槛的阿木沙礼只觉得身体内的那股子精气神在刹那间被抽空,脚下一软。

“福晋小心哪!”本是被主子抓得胳膊生疼的门莹瞬间觉察到了异常,急忙反手扶住阿木沙礼下坠的身体。

阿木沙礼跌坐在门槛上,木讷良久,只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眼中亦是空荡荡的。

“福晋……我马上就不是了呢。”

“福晋……”

“真该到了解脱的时候了。真好!早该如此了!”与其捆绑在一处,日日互相折磨,不如就此放手。

脸上有些痒,她手指挠了下,却发现指尖沾湿,她把指尖抿进嘴里,唇齿尝到了苦涩的咸味。

“福晋……”讷莫颜怯怯的问,“您现在要去哪?”

“去哪呢?”她茫然地低下头,“我能去哪?”顿了顿,深吸口气,“扶我起来!”

两个丫头用力将她撑起,她稳了稳身形,掏出一块绣花帕子,从从容容地将自己眼角的泪水拭干。她重新仰起了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叹息:“可惜赫图阿拉没有庵堂,可给予我一片净土。”

第六章

扈尔汉四人的调查结果,证实阿巴亥大福晋与大贝勒代善之间不同寻常的往来,阿巴亥衣着光鲜频繁出入大贝勒府邸,与大贝勒同桌共食。这件事升级到最后,阿如娜、康佳娜两位蒙古福晋举发阿巴亥中饱私囊,窃藏绸缎、蟒缎、金银财物,努尔哈赤遣人去界藩山的居所搜查,又在十二阿哥阿济格与阿巴亥弟弟阿布泰二人家中搜出许多财帛赃物。努尔哈赤震怒,虽没有对外定代善的罪,却以中饱私囊为由将阿巴亥休离。

赫图阿拉在顷刻间翻天覆地,蒙古福晋举报有功,却同样有替阿巴亥窝藏赃物之嫌,最后努尔哈赤将阿巴亥遗留下来的一些衣服首饰转而送给了纳纳昆和乌云珠阿巴盖两位叶赫福晋。而原作为阿巴亥的两个小丫头德因泽和阿济根抬做了小福晋,且破格赏赐与大汗同桌而食。

看得出来,这一系列手段下来,努尔哈赤到底还是顾念着代善这个儿子的,一来大约是自己的脸面,二来大约是因为杀了长子后颇生悔意,在人人都觉得代善要倒大霉的时候,代善却被轻轻放过了,浑然局外人一般。只是德因泽与阿济根的那道破格赏赐传出,让人才品出一丝诡异的味道来。

莽古济尚未从阿巴亥休弃的事上乐上一刻,便被女儿女婿和离的消息震得久久不能言语,等她好容易听明白后,气得把饭桌都给掀了,可这会儿,阿木沙礼却已经打好了包裹,坐着马车带着两个贴身丫头回到了家中。

“你!你!”莽古济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偏阿木沙礼回家后像个没事人一般,神情淡然从容得仿佛只是偶尔回趟娘家吃顿饭而已。

看到姐姐这副样子,就连佳穆莉也实在忍不住了:“姐,你不用替姐夫遮瞒了,外头都传遍了,说是姐夫和身边的小丫头好上了,要宠妾灭妻!”

阿木沙礼心口微微一疼,面上却笑道:“你这是哪个话本子有看多了,哪来的什么宠妾灭妻,国欢要娶她做二妻也是天经地义的。”见佳穆莉气鼓鼓欲张嘴,忙转向莽古济道,“额涅,我和国欢过不下去,和任何女人都无关。他娶再多的福晋于我而言其实都没关系,我与他和离,究其缘由,您是再清楚不过的。”

乌吉将站立不稳的莽古济扶到炕上歪躺下,满心哀伤道:“大格格,福晋连日操劳,病才养得好些,今儿才下地,您不说侍疾,也不能如此让福晋忧心啊。您这般,真真是拿刀子在剜福晋的心头肉啊。”

莽古济听得这话,眼泪潸然而下,痛不欲生,捶胸哭道:“我这是做了什么孽了,养了你这么个讨债的!国欢有哪里不好,你这么就抝不过性来,非要闹到如此地步。你日后若是自己做了额涅,便能明白我的心苦,你早晚要为今日的胡闹悔恨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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