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82)

阿木沙礼一阵儿恍惚,顺着莽古济话里的意思不由想起那个小名叫东哥的女人来,人人都说她是祸水,可她这辈子活了三十三年,却比有些人活上一百岁都精彩。无论是女真还是蒙古,那么多位勇士都倾倒在她脚下,随她摆弄,那该是何等样的绝代风华……可惜,无缘一见。

“一个女人,活到她这份上,也是不枉此生了……”不由的,她竟是喃喃将心中所想念了出来。

“你在嘀咕什么呢!”

阿木沙礼回过神,果然又看见母亲恢复了一脸不悦的表情。

莽古济将阿木沙礼的手甩开:“你不要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只问你,你和国欢和离了,你以后怎么打算?”

“没打算。”她娇笑着,将莽古济的手又抓了回来,摇了摇,状似撒娇般柔声,“额涅和阿玛如果不愿我在家住着,我就带着门莹、讷莫颜住庄子上去。”

莽古济恨铁不成钢地将女儿的手重重甩了出去:“然后呢?你打算一辈子赖在家里不找婆家吗?”

阿木沙礼撅嘴:“那又怎样,尼果济姑不也回家住着呢么。”

莽古济气噎。想起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姑子尼果济心头越发添堵,叶赫被灭后,尼果济竟然收拾包袱直接回了赫图阿拉。武尔古岱托人去找松阿里询问,最终也没问出个子丑寅卯来,说不清这算是回娘家暂住,还是已恩断义绝夫妻和离,两人关系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僵着。尼果济先是住到了莫洛浑家里,结果又和莫洛浑的福晋布尔吉闹起了矛盾,之后她便索性搬去了姐姐尼伦家住。

武尔古岱作为兄长,对这几个庶出的弟妹当真是尽心尽力,萨茵与莫雅绮倒还算是省心的,唯独那最小的三姐弟,不愧是一母同胞所出,真真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好逸恶劳,整日游手好闲,时不时地便上门和兄嫂打秋风。莽古济与武尔古岱感情甚笃,她对武尔古岱千般万般满意,也因为他的这个弟弟妹妹闹得各种生分起来。

莽古济深恶尼果济的为人,见阿木沙礼居然还有脸提她出来做比较,不由心又冷了几分,沉下脸道:“你休想赖在家里,连累了你妹妹名声,她这年纪可也到了说婆家的时候了。”

“我又不是没银子,我和离回家,那些陪嫁之物国欢早折了银两与我,另外又添了几处出息不错的庄子,奴仆也多了数十户。你若不让我在家住,我自去我的陪嫁庄子上住着去!”

莽古济不敢置信地道:“国欢待你竟如此宽厚,可见他待你是有情谊的,你为何放着好日子不过,非要闹……”

“额涅!你若容不下我,我这就带着丫头离开就是了。我这会儿回家来,不过是想着留在家中,能替你、替阿玛……替五舅谋划一二。”

“你五舅要谋划什么?”

阿木沙礼冷哼:“五舅不需谋划什么,也得努力自保些才是了。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事啊,不过才刚刚开了个头呢。”

“你这讲话神神叨叨的,真是越说我越糊涂了。”莽古济有气无力地彻底躺倒在炕上,“你别再惹事让我头疼才好,你就先在家里住下吧。反正你郭罗玛法的意思大约是要迁都去界藩城的,那山上的房子年前就开始动工在翻修。到时候家里头肯定很忙,你回家来正好帮我搭把手,顺便教教你妹妹如何管家。”

“迁都的事准了么?我觉得界藩未必有赫图阿拉好。”

“等那边工事弄好,最迟下半年总要搬的。你阿玛是八大都堂之首,说是划下的宅基位置还不错。哦,对了,你萨茵姑今早还派了个仆妇来回话说,因着要迁都,家里有心将岳托、硕托分家出去。岳托也不知道托了谁的人情,居然悄无声息地已经在界藩弄到了一块不小的地皮,一开始还以为是你二舅的主意,结果你二舅根本一问三不知。你说,岳托这是傍上谁了?”

阿木沙礼对岳托的感情颇为复杂,想到当初他的所作所为,时过境迁,两人无甚来往,形同陌路,她对他如今谈不上深恶痛绝,却也没什么好感。她忍不住撇过头去,冷道:“他做什么我没兴趣。”

莽古济一愣,盯着女儿瞅了片刻,突然一拍大腿,嚷道:“对啊,我怎么忘了他!岳托身边没了福晋好些年了,他如今可不比从前,从战之功可是一点点累积起来了,前途不可限量。他是个有出息的,等迁了都,分了家……真是再没有比他合适的人了。”

阿木沙礼心头浮出一丝不安之感:“额涅你什么意思?”

“你……”莽古济本想把话挑明了说,选岳托做自己的女婿最合适不过,可一见阿木沙礼的脸色,便知这话题不好说,阿木沙礼连国欢这么多年的感情说放手就放手了,当年岳托可是……“没,没什么意思。我累了,和你讲话都觉得累,我得睡一会儿,你先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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