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9)

“什么叫不该我管的事?那额涅你告诉我,我把岳托抱回来,这事做的对还是不对?该不该管?”

孟古姐姐沉吟:“这事吧,你做的对,也不对。代善性子软,不是个能管家的,他福晋这一次,真是九死一生了。岳托先放我这帮着照料几日,若是二阿哥福晋醒了,自是要派人送回去的。”

皇太极不以为意道:“不用送,若她惦记着孩子,自然会上门讨要,若是不稀罕……”他伸手捏了捏岳托的小脸蛋,“那就留下来送给表姐玩好了。”

“你又胡诌,小孩子又不是玩偶,怎么能送人玩。”

“怎么不能?我说能就是能。”

“真是傻孩子。”孟古姐姐怜爱之心顿起,只觉得自己这个儿子有时候看着挺像模像样的,有时候却又傻气至极。她一把将皇太极搂进怀里,笑道,“东哥肯定会嫌小孩子闹腾。”

“为什么?”

“木栅里那么多孩子,除了你,你看她和哪一个亲近过?”

“那是……她就那性子……”皇太极突然嘻嘻一笑,从额涅怀中挣脱出来,“还是依着额涅说的,等二嫂子醒了,就把岳托送回去,额涅和表姐……有我一个就够了。”

“真是孩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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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额莫克:满语发音emeke,婆婆的意思

第十章 失子闻噩(1)

苏宜尔哈觉得胸口涨得发痛,伸手入衣内一摸,只觉得两团原本绵柔的乳/房硬得像石头一样,皮肤烫得炙手。

她跟尼满要了两回孩子,可尼满却总拿话推诿,中午她禁不住连日来的疲惫,小睡了会儿,醒来发觉自己全身像是在火里烧烤,胸口更是疼得比下身还厉害。

尼满居然不在家,她扯着干涩的喉咙喊了两声,没人应。过了好一阵子才有个未留头的小丫头期期艾艾地蹭了进来。

那是住在隔壁的同在府里当差的马婆子的小女儿。马婆子一家是汉人,前几年大明皇帝派遣矿监税使四处征税,辽东边境上的大批汉民受不住这般搜刮,都逃到了关外来。虽然关外贫苦,但比起那些叫人活不下去的苛捐杂税,为活命只得逃到关外来自卖其身当奴隶。

马婆子死了的男人姓关,据说逃的路上男人死了,几个儿子被抓回去的抓回去,饿死的饿死,最后逃到建州的只剩下她和襁褓中的小女儿。马婆子到费阿拉后嫁给了代善家的一个马夫,也是汉人,姓的范,可因为养着马,便经常被人误以为姓马,马婆子的诨名就是这么来的。马婆子再嫁后靠关系也在府里讨了份倒夜香的活,日子这才渐渐好过了起来。

苏宜尔哈是主母李佳氏跟前的第一等体面的奴才,嫁的男人又是二爷跟前最得力能干的哈哈珠子。

住在这一条巷子里大多是代善府的奴才,可也有不少平民,但没有哪一家比得上尼满两口子。这一家子说是代善家的家奴,可是在外头,平头百姓如何能及得上他们一家的体面。寻常人都要想尽办法巴结一二,更何况是同在二阿哥府里讨差事的马婆子。

马婆子的这个女儿今年六岁多了,名字叫花儿,花儿是汉名,用女真话说得叫“宜尔哈”,自打苏宜尔哈随李佳氏过门后,府里所有的奴才名字里带“宜尔哈”的都主动改了名。马婆子是个乖觉的,立马就把女儿改叫“花儿”,也不去管这个音在女真话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儿虽然年幼,可在家什么活都能干,她从小就知道自己不招人疼,娘亲生了弟弟后,她就更像是个多余的,若是不干活,怕是连饭都吃不上了。马婆子让她这几天多往隔壁去,她不敢不听,又怕讨人嫌,便一直站在门外,支着耳朵听里头的动静。果然,就在她在风口里冻得脑子都要和手脚一样麻木时,屋里的苏宜尔哈醒了,嘶哑着声不停地唤人。

“窝克[1],你怎么了?”

苏宜尔哈强撑起身子,看清楚花儿之后,脱力般倒了回去:“给我水……”

花儿活动开僵硬的四肢,从桌上茶窠子里拿出水壶,替苏宜尔哈倒了杯水。茶杯才触口,苏宜尔哈便发觉茶水是冷的,不由气恼道:“人都死哪去了,真是混蛋,我拼死拼活地替他生孩子,在家却连口热茶都喝不上了。”

花儿以为苏宜尔哈生气在骂她,吓得手一抖,茶杯跌到了地上,磕出了一道裂口子。

花儿抖抖索索地捡起缺口的茶杯,眼泪簌簌往下掉,脸色雪白,也不知道是方才冻的,还是这会儿吓的。

第十章 失子闻噩(2)

苏宜尔哈看清后,更是心疼不已。那套茶壶茶杯是明国的上好瓷器,是她成亲的时候,李佳氏给她的添妆,她去打听过,这一整套茶具在明国至少也得五两,更别说在费阿拉更是有价也无市。平时她都小心翼翼地收在箱柜里,只贵客上门时才拿出来摆用,谁知自己不过生个孩子的工夫,尼满那个杀千刀的居然敢把这么贵重的东西随便摆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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