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299)

红丸这东西,着实是莽古济心头一大痛,它不仅仅毒死了一个大明皇帝,还祸害了阿木沙礼一生。

莽古济只觉得眼角酸涩,险些崩不住要落下泪来。恰在此时,院外头噔噔噔的传来一阵急促跑步声,不等丫头打帘子开门,门口已是急吼吼地冲撞进来一个娇小的人影,竹帘子被她摔得哗啦直响。

莽古尔泰坐的位置正对着进门口,第一个便瞧见了那人,嘴角扬着笑道:“哦,是佳穆莉来了呀……”

可佳穆莉急切地将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都没顾得上搭理莽古尔泰,倒叫莽古尔泰那张脸笑得好不尴尬。

“阿玛!额涅!”佳穆莉看到了父母,顿时乳燕投林般的朝他俩奔了过去,“额其克被抓起来了!”

武尔古岱夫妇皆是一怔,旁人更是一头雾水。

这时门外陆陆续续走进来一群孩子,领头的却是莽古尔泰的第五子额弼纶。额弼纶进门后瞥了眼阿玛,然后快步走到莫雅绮跟前,学着一副大人样的行礼:“额涅,方才我带弟弟妹妹们去街上玩,看见一队士兵押着莫洛浑额其克、尼伦姑、尼果济姑他们经过,佳穆莉妹妹想上前招呼,却被兵丁挡了回来……”

当额弼纶侃侃而说的时候,满屋子的大人已是面色皆变,待他说完,佳穆莉已是委屈得放声哭了起来:“那些兵好凶,他们把额其克绑得严严实实,不让我靠近,可我分明看见额其克脸上有伤,额其克大声叫我的名字,让我回家找阿玛……”

武尔古岱脸色铁青:“他这又是做下什么孽了,找我……找我有什么用?每次闯祸都要我给他擦屁股……”

莫雅绮瞥了眼一脸懵懂的乌仁,言语中带着无奈与尴尬:“到底是与我们一个阿玛生的兄弟姐妹,我们总不能真由得他受罪去。”

这些年来,莽古尔泰对莫雅绮这个福晋一直十分敬重宠爱,他至今膝下共有七个儿子,其中四个皆出于莫雅绮,而现在……莽古尔泰的目光落在莫雅绮大如西瓜,夏袍难以遮掩的肚子上,现在他们的第五个孩子即将诞生。

之前衮代死,莫雅绮受惊动了胎气,好不容易才勉强养住胎,如今胎儿即将临盆,莽古尔泰虽然不待见那三个妻弟妻妹,可看在莫雅绮的份上却也不得不伸把援手。

“可看清是哪一旗的人?”

额弼纶道:“先是正红镶红两旗的人,后来又来了一拨镶黄旗的人,两边人马对峙了会儿,最终还是两红旗还是将人交给了镶黄旗带走。”

“镶黄旗?”德格类惊住了,“是阿玛的人!”

“你可看得真切?的确是镶黄旗?”

莽古尔泰的质问让额弼纶刹那间没了自信,他嗫嚅着低声说:“兴许不是,没打旗号,不过,看衣着腰带……不是镶黄旗的话,那就是正黄旗的……”

莫雅绮倒抽一口冷气,只觉得小腹隐隐作痛,忍不住伸手抚了抚肚子。

第十三章

阿木沙礼从闷热的马车上下来,不等脚踩到地便已不停地抱怨说:“天这么热,坐马车里头真是受罪,真不如给我匹马……”话没说完,抬头看见三贝勒府门前站着的一男人,顿时哑了。

这么多年,同居赫图阿拉,逢年过节沾亲带故的亲眷之间还得来往,与他不是一面都不曾见过,只是仅有的几次也不过是同处一个场合,人群里匆匆一瞥而过。

岳托正在拆卸马车,原是想牵了马走的,待看清刚刚停下的那辆马车上下来的人后,反而停住了动作。

他与阿木沙礼四目相对,二人仅隔了十余步的距离。

秋老虎的威风依旧,仅这么片刻的工夫,岳托便觉得额前有汗珠子滑进了他的眼睛里,咸津津的刺激得眼睛生疼。他眨了眨眼,再睁开时,却发现在看见自己后瞬间变得表情僵硬的阿木沙礼并没有无视他,也没有用仇恨的目光唾他一脸唾沫,反而抬起右手,对他行了个抚鬓礼。

虽脸上并没带上笑容,但这个动作却是让心怀忐忑的岳托一下子傻了眼。

“我……那个,我从界藩城回我阿玛家,听说我二弟又惹祸了,我那个……你萨茵姑担心你额其克,所以我顺路送她来找五叔……”

他像个愣头青一样结结巴巴,讲完后发觉自己把那么简单的一句话表达得乱七八糟,心里愈发没底,心虚得直发慌。

阿木沙礼点点头,没说什么,带着丫头,径直往门里走。

还没等她跨进门呢,洞开的门扉里冲出来一个人,慌慌张张地直接撞到她怀里。阿木沙礼一个不察,被来人一头顶在了胸口,冲力过猛,直接将她撞退好几步。因是坐车出行,她这一身穿的颇为端正,就连脚上穿的都是绣花高底鞋。她这一退,脚底下两寸余高的鞋底踩滑在了台阶上,她一个踉跄失去平衡,上身往后仰倒。

李歆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