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37)

李佳氏只觉得喉咙里一阵腥甜,她全身无力,不过意识还算清醒:“我……咳咳。”甫一张口,压在喉咙口的腥甜便冲了出来,被呛得一阵急咳。她急忙用袖子掩住嘴唇,待咳嗽稍止,她方才故作云淡风轻地说,“今天阿巴亥格格来咱们家的事不好惊动他人,也是咱们叨扰了布喜娅玛拉格格来帮这个忙,花儿说她是一个人悄悄儿来的,怕是路上赶得急,还没用过晚膳。厨娘这会儿使不上力,偏劳萨茵妹妹去厨房做几道点心,给小屋那边送去吧。”

萨茵根本不曾多想这里头哪里不对劲,只一口应承道:“好,我这就去。”

李佳氏又吩咐苏宜尔哈:“你去给萨茵福晋帮把手。外头有尼满照应着,有什么事立刻来回我。”

果然,没一会儿,苏宜尔哈便悄悄的来回,说是阿巴亥格格已经回去了,出了门转两条巷子便有马车停在路边,尼满看着她上了车。

“走了就好。”

“可是,布喜娅玛拉格格还留在屋里。”

“随她去吧。她是咱家的常客了,若是旁人,得客随主便,如是她,那得主随客便。”

又过了半个时辰,萨茵带着花儿走进来,满脸的喜气:“爷方才叫尼满来传宵夜呢,我煮了红豆粥,配了四样饽饽干点,姐姐觉得如何?”

李佳氏言不由衷地笑:“不错,挺好的。”

萨茵欢喜道:“还是姐姐最懂爷的心思,样样儿都想在了前头,我以后定要跟姐姐好好学学,加倍用心地把爷伺候好。”

李佳氏咽下喉间的腥甜,艰涩地扯出一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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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阿査布密:满语发音acabumbi,合卺的意思。满族婚礼风俗,新人行合卺礼时,由萨满在窗外念合卺的祝词。

第十三章 兄弟阋墙(1)

建州与乌拉的联姻是再顺理成章不过的事,所以努尔哈赤与阿巴亥的亲事一说即合。定下亲事的那天,努尔哈赤在内栅摆了几桌席面,没请外人,甚至连内栅女眷都没邀请,努尔哈赤带着自己的一群儿子设宴款待布占泰,一来为庆贺两部联姻,二来也是给布占泰践行。

难得李佳氏精神好了些,便带着岳托和硕托在廊檐下纳凉,岳托两岁,正是好动顽皮的时刻,硕托虽然还不会走路,不过却爬得飞快,两个孩子一个不留神便把全身搞得脏兮兮的。

乌岱站在两个孩子旁边看护着。李佳氏手拿一把团扇,坐在靠椅上,看向两个儿子的眼里满满都是怜爱。

花儿站在石阶下,张开着双臂,活似只小母鸡似的拦着,满脸紧张,生怕两个小阿哥跌下来。

穿堂风吹过,廊下的风铃发出叮铃的悦耳撞击声。

这样美好的夏夜,李佳氏万万料不到会被自己的妯娌破坏殆尽。

噶禄代是一路哭着进门的,她脸上的妆已经全花了,身后跟了一大堆的仆妇,也都是一副哭哭啼啼的凄惨模样。

李佳氏被吓了一大跳,这副哭丧般的状况让她太过心惊肉跳,还没开口问呢,噶禄代远远地看见了她,已是嚎啕着扑过来,抱住了她。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噶禄代头发凌乱,一双眼哭得跟鱼泡一样。

“这是怎么了?”李佳氏仔细一打量噶禄代的身后,竟是仆妇成群,差不多大阿哥府里的女人都跟过来了,杜度正好奇地打量着岳托和硕托,若非有欣月牵着手,早撒丫子玩闹去了,就连从不轻易出门的国欢竟然也被乳娘抱在了怀里。

李佳氏招呼噶禄代进了屋,打发萨茵招呼众仆妇,命苏宜尔哈打来热水,她亲自拧了帕子给噶禄代擦脸。噶禄代只是哭,上气不接下气,越问她越哭的厉害。

李佳氏一筹莫展,没想到和岳托嬉闹的杜度突然跑过来,口没遮拦地说道:“阿玛打额涅,所以额涅就哭了。”边说边用食指刮着自己的小脸蛋,“额涅羞羞,哭鼻子。”

噶禄代被儿子说得又羞又臊,哭声顿止,伸手作势欲打杜度。杜度嘻嘻一笑,又撒丫儿跑开了。

噶禄代尴尬地小声解释:“其实……也没打到。”

“真动手打你了?”

褚英脾气暴躁,在家里对妻妾诸多挑剔,经常几句话不顺心,僵持起来就习惯动手,只是噶禄代是大福晋,褚英倒是还给这个主母留着几分体面,不曾对噶禄代动过手。

噶禄代在家受了委屈,不敢回娘家诉苦,她阿玛常书和她叔叔扬书,原是苏克苏浒河部沾河寨长,是最早跟随努尔哈赤的老将,很得努尔哈赤敬重。噶禄代若是闹回娘家,以她额涅的脾气,这可就不是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能合得了的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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