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为偶(59)

阿木沙礼有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看错了,怎么觉得他刚才是在笑呢?

“阿木沙礼?”莽古济低头质疑。

“哦。”她哑着声答,“刚、刚才看到一只……好大的老鼠从我脚边跑过去了。”她夸张地拍着自己的胸口,“吓了我一大跳。不过现在沒事了,额涅,我们走吧。”

莽古济不疑有他,牵着女儿的手继续往院子里走,岳托仍是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有不少家奴看到,都躬身站在边上,拿眼好奇地瞄着岳托,小声地窃窃私语。

莽古济的贴身侍婢色尔敏出來迎接的时候,莽古济也沒替她介绍岳托,只是很不耐地说了句:“去请个巫医來。”

色尔敏唬了一跳,脱口问:“这是谁不舒服了?”目光紧张投向阿木沙礼,发现格格并沒有任何异样,再无意间一瞥旁边的少年,又是骇了一大跳。

“顺便找人去趟古英巴图鲁家,就说……嗯,还是不要其他人去了。你亲自去一趟,就找他家的大福晋济兰,告诉她我今天在路上遇见了岳托阿哥,甚是喜欢,就接來家里玩上几日。什么时候岳托阿哥在我们家玩腻歪了,想回去了,也不用他们派人來接,我亲自送回去。”

色尔敏不愧是跟了莽古济十多年的心腹,莽古济几句话一说她便闻弦歌而知雅意,点了点头,临走前又看了眼岳托,似乎不太相信眼前这个穿着简朴的少年会是代善的长子。

进屋歇了会儿,又是丫头上茶点,又是闹腾着去翻出家里藏着的伤药,这期间岳托一直不作声,任由身边的人來來去去在他脸上折腾,他仿佛置身事外一样。

阿木沙礼咬着一块萨其马,香甜的味道很快被刺鼻的药膏味覆盖住,她很不满地皱起了眉,不想再在堂屋里待着了,可莽古济却拦着不让她走。

“你就在这儿玩吧。你不是总说一个人在家无聊么?这会儿你岳托表哥在呢,你们两个一起玩,不是正好?”家里沒其他孩子,莽古济不清楚一个九岁大的男孩子喜欢什么,完全不懂要怎么和他相处。想來想去,她决定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女儿去处理。

莽古济借口有事就走开了,堂屋里除了几个奴仆之外,只剩下阿木沙礼和岳托两个孩子。

阿木沙礼只觉得口鼻间满是伤药的臭味,让她的食欲一扫而空,她眼睛眨了眨,扯出一个露八颗牙的标准笑脸,将面前的装满糕点的碟子推到岳托跟前。

“哥哥,你吃。”她继续笑着。

岳托还是沒说话,也沒接她的好意。

她的笑容挂得快崩塌掉了,努力维持着。

“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呀?”其实她一早就听到了额涅管他叫什么,她就是故意这么问的,谁让这个名字特别有趣呢?

她期待着他的回答。

对别人说自己叫傻子,这种话说出口是该有多逗乐呀?

第二十一章 傻子表哥(2)

岳托倒也沒闪避,大大方方地说:“岳托。”

阿木沙礼眨眨眼,总觉得哪不对,愣了半天才反应过來,岳托的语气似乎不像是在说自己的名字,他肿起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什么,阿木沙礼就是有种他刚才其实是在说她是傻子的感觉。

阿木沙礼按捺住撇嘴的冲动,笑得愈发灿烂,这表情是日常做惯的,家里的长辈甚至底下的奴仆,沒有一个不被她的笑容俘虏,然后说她可爱,乖巧,之后不管什么都会轻易答应她。

“好傻……”他别开脸。

阿木沙礼一愣。

他口齿清晰地补了句:“你笑起來真傻,就跟个傻子一样。”

她的笑容骤敛,圆嘟嘟的包子脸鼓起,眼珠子瞪得快凸出來了,她从炕上跳起來,叉腰指着他大骂:“你才傻子!你个大傻子!”

屋里静候的奴才愕然,格格居然发脾气了,这可是件媳事。

岳托点点头:“这样才像是三姑的女儿。”居然脱了鞋子,爬上炕來。

原以为他会生气,沒想到岳托只是表情平静地爬上炕,然后整个人靠在褥垫上慢慢侧躺下身子。

阿木沙礼好奇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个傻子表哥与她从小玩到大的表哥表弟都不一样,像大舅家的杜度表哥就很宠她,听她的话,但凡他有的东西,只要她开口,杜度眼都不会眨一下就送了给她,以至于一度让术禄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杜度待自己的亲妹妹都沒有这般好。再有就是大舅家的国欢表哥,因为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很少外出,骑射游猎这样的活动,噶禄代舅母都不许他沾一下边,但有一次阿木沙礼说想去冰上玩爬犁,拉着国欢一同去,结果把国欢冻病了,回來却只说自己想去的,只字沒提是阿木沙礼出的馊主意。

大舅家的两个表哥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四舅家的聂克塞,虽然只比她大了一岁,只见过几次面,但显然聂克塞受过四舅和四舅母的耳提面命,对她这个表妹惟命是从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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