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天下第二部·扎鲁特(22)

乌拉2

“东哥!下来!”布尔杭古已然下马走到我跟前,口气恶劣的用手抓住我坐骑的辔头。

我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从马背上跳下。

眼前是一条滚滚大江,此刻岸边正泊了一艘乌木大船,喀尔玛指挥着奴才将我的随嫁用品一一搬上船。布尔杭古抓着我的手腕,将我往船那边拽,我不满的甩手。

他瞪了我一眼,压低声音:“你以为自己还是黄花大闺女呢?如此惺惺作态,也不知丑!”

我嗤地声蔑笑:“我倒是想在家惺惺作态给自己瞧来着,偏生你们爱把我丢来丢去给别人看出丑,我又有什么法子?”

“你……”他气得扬起手来。

我不买账的瞋视,冷笑:“你敢!你可仔细掂量了这一巴掌的后果!”他果然还是惧了,悻悻的收回了手,将我死命往船上推。

我也懒得再跟他计较,懒洋洋的踩着舢板跳上船。不一会儿,喀尔玛命令手下撑船渡河,我站在船头举目远眺,只见临江之畔的平原上拔地而起一座巍然古城。

喀尔玛见我观望,便饶有兴致的给我讲解。原来乌拉城分中城和内城,内城正南开门,略呈梯形状布局,周长近八百米,四角设角楼,偏北有一处嘹望台;中城呈不规则四边形,周长三千五百多米,中城共开城门三处,即东门、南门和北门,同内城一样,中城城墙四角也设有角楼。

我随听随点头,其实并没有多少真正往脑子里去记,望着脚下的滚滚浑水有点心不在焉。

布占泰……不知他见了我,会是如何想法?

唉,脑子里真是一团乱,虽说早已抱定既来之则安之的毅然信念,但我有时难免仍会油然生出一种彷徨孤独的无措感。

船身猛地一晃,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回过神,发现原来船已靠岸。喀尔玛仍旧指挥着奴才搬东西,不厌其烦。布尔杭古却在一旁瞪着我示意我下船,我不屑与他啰唣,不等丫头来扶,直接踩着舢板麻利的从船头飞快的溜下平地。

“你……像什么样子,没个规矩……”他追在我身后,压低声音抗议,我只当他在狗吠。

平坦的江岸平原上,蜿蜒飘来一串五彩的长龙,翻飞舞动的旌旗让我心神一懔,没等我想明白,喀尔玛已然笑道:“兄长真是性急难耐了啊……”边说边意味深长的瞟了我一眼。

我的心怦怦狂跳,勉强按捺住紧张的心绪,只见那队伍飞速靠近,布占泰一马当先,飞驰而来。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背后却撞上了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布尔杭古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去吧!”顺势在我腰间推了我一把。

我一个趔趄,站步不稳的向前冲了两冲,可是并没有因此摔倒,因为布占泰已抢先一步将我揽在怀里。

“东哥!”他喊了一声,然后扳正我的身子,眼神热烈而惊喜的打量着我,“东哥!果然是你——你到底还是来了……”

我很想下狠劲推开他,或者像当年初见时那般狠狠的踹他一脚,可惜身不由已。且不说布尔杭古就在身后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就是满场的侍卫也绝不会让我讨到半分好去。于是,我只得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用那种所谓娇柔的声音说道:“是。东哥见过贝勒爷!贝勒爷吉祥!”

布占泰一阵狂笑,当真意气风发,得意非凡。

随后我便被他直接抱上马背,在众人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转向乌拉城。

鸣镝1

婚礼紧锣密鼓的在筹备,随着婚期的接近,我不免开始有些心浮气燥起来。估算着日子,建州方面也早该收到消息才对,可是……为何迟迟按兵不动?

夏始,当蝉声鸣响在耳边时,布尔杭古忽然收到叶赫递来的书信——那林布禄病逝。布尔杭古原为送婚使者,这时接了噩耗,竟是匆匆忙忙的弃我而去,将我一个人丢在了乌拉城。好在布占泰倒也并不性急,每日至房中探望,颇为循规蹈矩,并无过分的逾礼之举。大概他是想给我留个好印象,毕竟我已是他嘴边的一块肥肉,早晚都会被他吞下肚,也不争在这一时。

于是,我索性以婚使不在为借口,提出暂延婚期。布占泰倒也是个爽快人,立马答应等布尔杭古处理完族内丧事,再行婚礼。

我总算得以稍微舒了口气。

六月,天气转热,这一日布占泰未曾莅临,直到傍晚也未见他来例行报到,我不由感到有些奇怪,但这个念头一会儿也就丢开了。他不来也好,最好是永远都不要来!

草草用罢晚膳,我躲在花棚架子底下纳凉,连小丫头嬷嬷一并遣开,不许她们跟着,免得看着心烦。竹藤躺椅上极为凉爽,吹了会儿晚风,凉凉的,身上已不见汗意,眼皮睏倦的打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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