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119)

可惜邵博之后再无这般风流韵事。宫娥们挑破锦帘,车驾前驻足贪看的也都是些不堪的醉汉莽夫罢了。

十五那日元清微服出宫赏花灯,只要别出了御街,朝臣们都是默许的。

因此一入夜,他便怂恿着邵敏换上男装,与他一道出宫。

邵敏进屋换了身素青色直缀深衣,竹纹暗绣的领襟与腰带,挂了挑悬着梅花络的白玉平安扣。她身形颀长,换了男装越显得翠竹般清隽秀丽,一走出来,元清便有些看呆。

外面花火轰鸣绽放,明丽的色彩映在邵敏的脸上。元清略略回神,拉了她的手,笑道:“皇后真是怎么穿都好看。”

邵敏知道自己就算好看,在宫里也绝对不是出挑的,便笑而不答。

他们各带了一个侍女,后面明里暗里追着一大群侍卫出了宫。

这一次汴京的狂欢就不限于御街了。有杂耍班子在金水河上表演水上秋千,两岸明灯连着篝火,映得如白日一般,汴京人纷纷去看。

水上秋千一贯是元宵节保留节目,其他杂耍都不能撄其锋芒,御街上便没了杂耍的踪影,只看到舞龙灯的游街而过,其余便是灯谜摊位,摩肩接踵的人群。

摆灯谜摊位的大多是汴京各商铺的伙计,他们推着花盘架子车,为自己的店铺吆喝着叫卖。花盘上挂着各色花灯,四周插着泥人儿、风车等奖品。车里放着商铺里的货品。连两侧瓦子里说书的也出来摆摊,奖品自然是点播段子。

揭两个灯谜只要一个大钱,猜中十次便有奖品。各店又有压轴灯谜,得过奖品的便能挑战,猜对了就能从车里随便选样东西。如此既刺激消费,也顺便做做广告。生意都很兴隆。

邵敏跟着组里奔走时,没赶上汴京灯会。在邵府时又是标准的“闺”秀,连上元节也是不能出门的。对灯谜好奇不已,便上前翻了几个,居然大半都是中药迷目,不由晕头转向。

她一连试了十个铺子,撒了一袋子铜子,却只得了一盏哄孩子的小花灯。

元清跟着她四处碰壁,见她目光映着彩灯,那种认真的模样很是可爱,便笑而不语。邵敏一直把侍卫宫女身上的零散铜子全部败光,铃音无奈笑道得用银子去换了,才泄了气一般,道:“算了……”

反正丢人已经丢够了,屡败屡战也没什么意思。她便转而问元清想看些什么。

元清于是拉着她往回走,一个摊位一个摊位重新猜过。他倒是很擅长猜谜,十猜九中,偶尔不中时,自然有侍卫在后面暗地里帮他来武的。一趟走下来,居然从梅花包子到水粉首饰都有斩获。

而后怀里满满的塞给邵敏,笑道:“送给敏敏的。”

换做别人,多少都会有些显摆或踩人痛脚的意思,偏偏元清面孔软糯可口,目光黑亮晶莹,这么做倒像是小学生在讨小女朋友的欢心。

邵敏原不稀罕这些小玩意儿,然而实实在在抱在怀里时,竟真的觉得被讨好了,便略有些羞涩的把手里花灯塞给他。

元清霎时便情不自禁,凑过去亲了邵敏一口,四周游人同时退开五六步,斜着眼看他们。

——元清忘了邵敏是男装打扮。待明白了他们的反应,不觉开怀笑起来。

转眼走到了御街尽头的遇仙楼,遇仙楼二楼有露台,正可俯瞰街景。元清见邵敏走乏了,便拉她上去坐着。

从二楼上看去别有风景。四面喧嚣略静了静,人世繁华竟有些淡远了。

邵敏把战利品摆了一桌子。油纸包着的吃食都已凉透,自然不能带回去,其他手工也粗糙得很。只一盒胭脂并一只白玉镯子还有些意思。邵敏把镯子套在手上,伸给元清看,元清一面攥了她的手揩油,一面蘸了胭脂摸到她唇上。

邵敏被他吓了一跳,气冲冲咬住他的手指,他脆生生的笑:“小猪咬人。”

却也不独楼上才有乐子。

邵敏听到楼下笑闹声有些像红玉,便探头去看,果然是她。

她正拉了一个女孩子胳膊,问:“你看清了,你真的看清了?”

那女孩子欲哭无泪道:“看清了,看清了,确实是程学士的车,一会儿便到了。”

然后红玉仰天大笑:“爆竹,爆竹,给我准备个散的爆竹。看我如何做探花郎第二。日后这一幕就叫‘程友廉御街惊马,高红玉蓬山问缘’……”

邵敏忍不住扶额头痛,吐槽道你这个照着葫芦画不出瓢的的,马被爆竹惊了只怕会直奔西天,哪里还有你的蓬山?

元清见邵敏探头帐外,便问:“敏敏在看什么?”

他对红玉没印象,自然不会特别去注意谁的声音。邵敏只随口应付道,“街灯。”注意力仍旧集中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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